张宝离开不久,就有一队壮班差役推着车到来。
除了铺盖和换洗衣物,谁能想到这明朝居然还有牙刷?
李昭凤大感意外,这时期的牙刷已经颇具现代雏形,是用几矬猪猔毛插进竹牌上,样式有些像鞋刷的缩小版。
其实早在三国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剔牙用的“牙签”,知名的人妻收集者曹孟德先生,就有一枚铁质的牙签。
而到了两宋时期,则更为讲究,使杨柳枝,一头咬软搓成纤维状,沾些食盐配合茯苓、松脂,清洁牙齿,又白净又口中留香。
至于明朝时期的牙刷,论起来居然还是孝宗皇帝朱佑樘发明的!人家居然还是人类三百项伟大发明之一的发明者,看来明朝皇帝热爱发明的传统也是有传承的。
这还没完,领头的差役又小心翼翼捏开布包,捧出基本书。
“李公子,张老爷吩咐了,公子没有书看,肯定是日日难熬,送来这些,也让平日里公子无事做的时候研读解闷。”
李昭凤接过,打眼一瞧,这都什么啊?!
朱子集注的《论语》《中庸章句》……程朱传义版的《易经》,还有《尚书》、《礼记》、《春秋》等。
你让我拿这些解闷?大明还有几年啊?
随便翻开一本,那密密麻麻的小字犹如天文一般,直让李昭凤头疼欲裂。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什么意思呢?大致就是简单说了天地以五行生万物,而同时赋予了万物的根本,也就是“性”,在人叫“人性”,在物叫“物性”,遵循本性自然的规律,就叫做“道”。
道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他实实在在存在,没有人能脱离其中,时刻有一对“无形的大眼”在盯着你,所以君子要遏制自己的欲念,哪怕是最细微最细小的,哪怕是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要把它隐藏起来。
这个设定有些熟悉,有些像“修仙文学”,也有些像李昭凤前世看到过的某一本科幻小说的设定。
虽然看不太懂。
他还是故作欣喜道:“在下得此物,如久旱逢甘霖也,请替我谢过张府尊。”
差役笑道:“公子果然是好学之人。”
又是一番寒暄,李昭凤从怀中掏出两粒小稞,道:“一点小钱,差使拿去带诸位兄弟吃酒用。”
差役大惊:“这怎么好意思呢?!”
“东西不少,几位兄弟公事繁忙,还要挤出时间来给我送这些,在下又岂能不知恩。”
“害!李公子太见外了,也都是张老爷的命令,我等小人遵从而已。”
再三推脱,嘴上说着不要,手却牢牢的抓着李昭凤的手腕。
后者暗道一声老狐狸,二人正推诿时。
忽听得,院外传来一阵辱骂之声,言辞犀利。
什么“肮脏”、“乞丐”、“酸臭”之语,只让人听得心惊肉跳。
李昭凤脸色一变,忙越过身子,迈出门去。
只见张宝站在隔壁宅前,那张黑脸憋的透出红色,怀里抱着油纸包,半袋稻米放在地上。
一模样身段都较为不错的年轻美妇人,叉腰站立,口中不断吐出腌臜话来。
“谁让你这叫花子打这过的?我说怎么昨个夜里听着乌鸦叫呢,又脏了我的眼,又污了我吴家的门庭,真让人晦气!”
张宝低着头,腮帮鼓起,脑袋微微颤着,一句话也不辩驳。
“这位夫人,我兄弟可是有哪得罪的?我替他向你赔礼。”
李昭凤快步上前,将张宝拉至身后,对着美妇人恭敬施礼。
美妇上下撒摸,尖酸道:“哟,今儿个是怎么了,这小叫花子都成双入对的了?”
壮班差役忙上前,谄媚道:“陈夫人许久不见又美貌了几分,只是这两位是张知州的贵客,可不能是什么叫花子。”
陈夫人?看这差役低三下气,看样子这妇人也是背景不浅。
也是,以这靠近州署的好地段,左右友邻又都是石砌砖铺的好宅子,价值不菲,能住的起的又哪有寻常人?
不敢说谈笑有鸿儒,肯定也是往来无白丁吧?
陈夫人阴阳道:“贵客?以张老爷那样的人物,文曲星下凡,怎能和这样的贱民沾亲带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