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计策很好,城外百姓也大半有了活路,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朝廷里也多有赞誉,这都是托你的福。”
“这都是府尊之功,我不过是起些锦上添花的用处罢了,夫人折煞我也!”
李昭凤敏锐的捕捉到一个细节:这张府尊的夫人,居然还能听到朝廷里的小道消息?乖乖,这什么背景啊,看来张知州当年也是选择了少奋斗几年的路子啊!
高夫人微笑点头,满眼欣赏:“你这点很好,老爷跟我提过,说你想寻个差事做,他忘性大,这两日给你忘了,你应该是有些怨气。”
“夫人何出此言,府尊所为国事,如此操劳,我不过一介草身,敬佩还来不及,怎敢心生怨恨?”李昭凤有些惶恐。
“所以我今天才请你过来。”高夫人沉吟道:“一是问问你过的怎样,可还习惯。二是给你寻个出路,老爷不记得,我这个操持内事的,也该替他分忧。”
李昭凤思索良久,随后犹豫道:“一切都好,府尊的安排也很周到。只是……邻里有个叫陈夫人的,大概是我与兄弟哪里做的不对,似乎她对我二人有些怨言。我想问,要不然我们兄弟二人换个住处吧?也别让人家说张府尊连我们这样的穷酸都肯接纳,传出去不好听。”
正巧浮香端来热茶,恭恭敬敬的摆在李昭凤旁的台上。
高夫人皱眉问道:“浮香,这陈夫人是哪家的后室?我怎没有印象。”
浮香道:“好叫夫人知晓,是巡检吴大人的……外室。”
“外室?”高夫人诧异,随后很快想明白其中缘由,摇头浅笑,对着李昭凤道:“寻常在外,邻里免不了争端。你现在住的那处宅子,当初是吴巡检想买下的,如今被老爷收入囊中,人家有些怨气也是正常的,也只敢对你这个外来人撒些泼。”
李昭凤故作恍悟状:“原来如此!”
高夫人安抚道:“你是忠良之后,如今都安排你住下了,你搬出去才是不好听,让旁人知道了,还不知这徐州城谁说了算呢。”
“那晚辈先好好住着,也给张府尊勤打扫着院子。”
“善。”高夫人点头,又对着阴暗处唤道:“吾儿,你过来。”
张松龄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往那一站,真显得魁梧,咧嘴喊了一声“娘”。
高夫人对着李昭凤道:“你也是书香门第,瞧你言行得体,应当是家学不错的,可能通晓经义?”
李昭凤硬着头皮道:“粗略懂些。”
高夫人面色浮现一丝欣喜,随意考校了他一番。
“在其物而穷其理也,何解?”
敢情你说的通晓经义是能不能拆文破题的意思?
李昭凤愣住,搜肠刮肚,硬着头皮答:“穷理即以致知,致知诚在乎格物矣。”
高夫人赞赏道:“果然有真才实学。”
什么意思?其实高夫人所言这句,完整应当是“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其物而穷其理也。”
所谓“致知在格物”,意思是说要想获得真正的知识,就必须通过研究具体的事物来深入探究其中的道理
幸好,这三日李昭凤闲着没事就要翻开张士汲送来的那几本书,而偏偏凑巧,这一句他就在《大学》中看到过。
他便将这句话以“废话文学”重新复述了一遍:深入探究事物的道理是为了获取知识,而获取真正的知识确实在于研究具体的事物。
其实明清时期的八股,就这样出题,将一句完整的话拆开来,让你去破题。
就这还算是简单的,起码没有改变句子完整的意思,比这离谱百倍的甚至还有把标题截取半段,甚至还有用一个“〇”符号为题的。(〇是古籍论语排版的分割符号)
高夫人越来越欣赏眼前的这个少年,笑说:“老爷平日里事情太多,我也早已一心向佛,我儿松龄也就因此疏于管教。我曾数次劝老爷多纳几房妾室,他都拒绝了。”
李昭凤恭维道:“府尊情深意切,有夫人一人足矣。”
高夫人苦笑摇头:“但张家三代为官,到了松龄这却连个庠生都考不上,整日就知道跑出去撒野。老爷就这一个儿子,我有意让你为他伴学,张家每月再予你月费一两五钱,你意下如何?”
张松龄跳起脚来:“什么?!这里面还有我事呢?把他叫来是为这个?!”
高氏瞪他一眼,这大少爷又乖巧的闭上了嘴。
李昭凤心道我自己也就是个半吊子水平,要真说起来,能背下的文章说不定还没这张大少爷多。
他迟疑道:“在下自然愿意,只是夫人为何如此看重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