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张士汲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扭头怒视李昭凤,试图想看出他心中所想。
李昭凤却不与他对视,而是直勾勾看向刘世昌。
刘世昌道:“军中无戏言,我营半月之内便可集结完毕,你可有必成的把握?!”
李昭凤坚定道:“愿立军令状!若计不成,可斩李某之头!”
“好!好!好!”刘世昌连叫了三声好,转身握住张知州的双手:“溉泉兄,为民讨贼,当仁不让!此事我必尽力为之!还请半月之内为我筹备好军需粮草!”
张士汲欲哭无泪,咬牙切齿道:“某必竭尽全力!”
屋中三人,一人喜,一人忧,还有一人升起了无限憧憬。
刘世昌拎起酒壶,满满的斟上了三盅,塞在张士汲与李昭凤的手中:“二位,且饮此杯!”
李昭凤一饮而空,辛辣的灼烧感顿时从胃中返上。张士汲看了看手中酒水,急促呼吸着,又看了看李昭凤,无可奈何的抿了一口。
“时间可贵。”刘世昌又道:“我也不做久留了,今晚我便出城返回大营,整兵备战!”
张士汲道:“夜间闭城,将军还是明日再去吧。”
刘世昌不屑道:“这城门关得住别人关得住我?这四门巡检,哪个不是从老子手里出去的卒?”
当即,他推门而出,房内亲兵与门外卫士,齐刷刷的跟在身后,走出个虎虎生风。
房间之内只剩张、李二人。
良久,张士汲叹了口气,心里有无数火气想要宣泄,郁声道:“事情也算是成了,你陪我在外走走。”
李昭凤点了点头,二人出了醉月楼,向北步去。
圆月高悬,皎白的月光挥洒而下,四下寂静无声。
整个徐州城都被笼罩在茫茫的夜幕之中。
一老一少漫步在吭哧不平的街道上,由此延伸出的几条小巷,有乞儿躲在墙角,梦会周公。
清脆与拖沓的脚步声,参差响起。
待到缄默之后,张士汲率先开口,语气不善:“你入城以来,过的怎么样?”
李昭凤道:“托大人的福,一切都还好。”
“吃的如何?可能填饱肚子?”
李昭凤斟酌稍许,回道:“说不上饱肚,但也饿不死。”
张士汲“嗯”了一声,又闭上了嘴。
几息之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夫人这些年一直在静心礼佛,说起来受她影响,我也对此稍感了些兴趣。舍内已经有近五年没有食过荤腥了,到现在反而看着比以往更年轻了。有时我也在想,人要是不吃肉,是不是对身体反而有好处?”
李昭凤想了想,道:“依在下所见,人不食肉,百害无利。许是夫人家境殷实,哪怕是青蔬,也是寻常百姓难以见到的珍奇,经验不可一概而语。”
张士汲瞥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可百姓若是不食荤,也断然饿不死吧?”
李昭凤笑道:“这世上总有人食肉,我不吃,也会有其他人吃,何必苦了自己成全他人。”
张士汲冷声道:“吃素,不也一样能活么?”
李昭凤停住脚步,抬头望天,随后长舒一口气:“大人,现在的百姓,已经连素都没得吃了。”
张士汲身形一滞,像是雕塑般站立,随后猛然回头,恨声道:“李昭凤,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换做寻常人,往大了说,自己想做皇帝;往小了说,自己想做富家翁。
但这都不是他的理由,此刻不知为何,自己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从山东一路南下的日子,想起了前身那个憋屈的便宜老爹,想起了前身说自己死也要葬在故土。
李昭凤默然片刻,念道:“大人,我只想回家。”
月影如水,夜风徐徐。
街道上不约而同的传来了两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