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澈郡主正在堂前屋外一把撒花椅上端坐,旁边有人奉茶,前面数人正在跪奏杂事。待请事之人退走,女子才领丑面上前。
丑面上前跪地请安,被郡主让起赐座。丑面不敢坐,只退到一旁垂手而立。“这个人倒是听话,洗了澡、换了新衣服,没忘记我交代的话!”旁边的人都呵呵地笑,唯郡主道:“小蝶不要奚落人家!喜他平安归来,当好言抚慰才是!”小蝶笑道:“小蝶怎敢?不过是夸他有心罢了!我倒是要提醒他,来了怎么不介绍一下自己?还要郡主问你吗?”
丑面忙回道“禀郡主、回小蝶姑娘,在下真名已失,现名丑面,今日来谢郡主垂恩,同时有要事相告!”“丑面?此名不雅,你不介意吗?如果这是外人强加之于你,我今日可以重新赐你名姓,你说呢?”郡主问道。丑面想了想,回道:“人如沙土,雅名反为其污。人如金玉,陋称难掩其光。丑面今日……此名适当,他日有为,再改名不迟!”郡主点头道:“我没有看错你!说吧,今日找我,是什么要事啊?”丑面忙道:“劝您早做准备,坎水城将有刀兵之灾!”
郡主站起身,离开座位,有些不悦的说道:“丑面,本郡主面前,信口乱说可是要治罪的,你知道吗?”丑面道:“知道,但在下所言属实,请郡主明察!”“刀兵乃哀丧之事,必为双方秘要,你怎得知道?你浪迹于街井之间,见识于市侩之徒,必道听于路人之说,蒙受于闲人蛊惑,是与不是?”郡主责问道。“不是,乃是丑面偶然间听两只能幻化成人的大鸟所说!……”
“住口!”远处一声喊,鸢统领站在院门口,怒斥丑面,然后大步走向郡主深施一礼,说道:“禀郡主,此人一派胡言,还请惩处!”郡主道:“鸢统领,你怎知他所言不实?”鸢统领横眉怒对丑面,冷笑道:“因为我知道此人乃无赖猥琐之徒,这种人的话,绝不可信!”此言一出,丑面心惊,众人不解。小蝶往前移步道:“鸢统领,你一直在府内任职,而丑面今日第一次来府,恐怕你对他知之甚少吧?”鸢统领向小蝶略施一礼道:“不错,但有人对他知之甚多,来呀,请青萍、黄烟姑娘!”外面应声,放青萍和黄烟入内。青萍慢步而来,黄烟快步而走,都过来给郡主施礼,黄烟哭诉道:“请郡主为奴婢二人做主!”
丑面一看,心内紧张,那黄衣女子虽未见过,但那青衣女子正是被他惊吓骂他滚开之人。郡主问道:“黄烟,你怎么了?”黄烟哽咽道:“我、我和青萍要告此人非礼……”说着,抬手怒指丑面。丑面后退一步,指着黄烟道:“你……”又向郡主摇头道:“我没有!”鸢统领厉声道:“休得狡辩!她们亲身经历,本统领亲眼所见,还容你抵赖不成?”小蝶诧异道:“你们这是在闹什么?”黄烟道:“禀郡主,适才奴婢在扬花园中漫步,被这恶徒拖到假山处非礼……我、我不活了,请郡主为我做主……”在场之人一听,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郡主又问道:“青萍,你呢?”青萍吞吞吐吐道:“奴婢因家中奶奶离世,躲在花丛后流泪,他悄悄接近……把我吓跑了……”鸢统领喝道:“你鬼鬼祟祟接近青萍,想干什么?倒看你还有何话说?”然后又向郡主道:“禀郡主,卑职正在职守,见二位姑娘惊慌呼喊,上前一问,才知情况。卑职气愤,立即带人四处捉拿,没想到他倒跑到郡主这来了,请郡主定夺!”
小蝶冷眼看着几人,说道:“你们说完了?那也该让人家说说,郡主也不能听一面之词!丑面,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丑面怒气冲冠,又百口莫辩,更不知他们为何如此,只摇头道:“未有之事,不知因何而来、从何说起?我只见过那青萍姑娘,但她当时哭泣,引起我对自己身世的感怜,遂想上前安慰,但正如她所言,并无非礼之事!这位黄烟姑娘……哼哼,无中生有,含血喷人!丑面初来郡府,怕做不来这无礼之事……”黄烟哭喊道:“你……你敢说你没到过扬花园、没去那假山吗?那里泥土湿润,尚有脚印,一辨便知真假!”丑面发蒙,跪下向郡主请罪道:“丑面是到过那里,但……”
“呵呵,好了!不要说了!”郡主突然打断丑面的话,笑道:“这是误会!是本郡主事忙疏忽,忘提前告诉你们了!是我让小蝶带丑面在府里转转,因为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本郡主无有所报,便想许个姑娘给他,又担心他不中意,只好让他自己去选……看来,本郡主今天要忍痛割爱,把黄烟许给丑面了!”
黄烟大惊,鸢统领意外,小蝶也点头看着郡主,心里却一点也不清楚。鸢统领道:“郡主,这有不妥啊!”郡主冷眉道:“此番瓜葛,缘份使然,我牵其线,有何不妥?”黄烟慌道:“郡主,不要啊……”郡主沉声道:“怎么?你们都有了肌肤之亲,还不愿意吗?丑面虽然相貌丑陋,但心地良善,也不会辱没了你!”黄烟东顾西盼,伏地说道:“没有,我们没有,请郡主别把我许给他,我……我没有和他有肌肤之亲,我只是受他面目惊吓,误以为他要有所不轨……郡主,我错了……”郡主笑道:“你们倒把我弄糊涂了!丑面,你中意的不是她吗?”丑面忙回道:“郡主,她是错了,我没有见过她!”郡主点头,发话道:“既然事情清楚了,青萍吃了惊吓,去领二两银子,算是给你压惊!其他人,退下吧!”鸢统领三人忙诺,狼狈退走。
丑面向前请罪,被郡主止住道:“你不要说了,我相信你没有!这个鸢飞自恃其父是北面戍卫将军,在我郡主府当差竟也有恃无恐,早和黄烟底下私通,还以为我不知道!”小蝶听言,恍然大悟道:“哦,丑面,你是不是在扬花园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丑面正发呆,似乎没有听到小蝶的问话。小蝶喊了喊丑面道:“丑面,你怎么了,想什么呢?”丑面忙回过神来道:“郡主英明!只是……这北面戍卫将军……”郡主忙道:“小蝶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众人诺而退。
“现在说吧,北面戍卫将军怎么了?”
“恐怕郡主不信,北面戍卫将军府藏有外族!”
郡主闻言一凛,摇头道:“丑面,你说的话越来越离谱了!事关重大,我需要根据,不是凭空臆想!”丑面忙从怀里掏出精灵巨兽人的獠牙,呈给郡主看,然后将前后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郡主神色严肃,慢慢道“如果你说的情况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两族和平的日子要结束了!北面戍卫将军若暗通外族……这太可怕了!我要立即去见我的父亲!”
郡主府急忙备马,郡主坐着马车,丑面骑马跟在后面,几十人向坎水城主府赶去。此时跑在马队最后面的一个侍卫,故意落后,然后一勒马头,转入旁边深巷之中。
来到坎水城主府,郡主一众亲随先行进去,丑面及其他侍卫在外等候。不一时,一些文武将官赶到,最后传丑面进去将所了解的情况进行了奏报。丑面讲完,大堂鸦雀无声。城主问道:“此人所讲事,你们知道吗?”有人出班回道:“与我们刚得到的消息相符,看来不假!”城主吩咐赏下一盘金银,让丑面暂回家休息。
坎水城主一面遣使招鸢元前来议事,一面派幼子文侯水凌带兵查抄北面戍卫将军府,同时令全城戒严。
出了城主府,丑面背着赏赐的一包金银赶回了覃家。此时覃家门口拴着一辆马车,马正吃着草料。丑面进得屋去,空无一人,丑面呼喊两声亦无人应声。正从外屋往里屋走,丑面大叫一声,但见覃家掌柜夫妇双双被悬在对面屋檐之下,已经被害。丑面扑过去,要给两人放下来,刚走到屋檐下,忽听身后有人哈哈大笑。丑面回身一看,一人站在房顶屋脊之上,一手持剑,一手拿着绳索捆着覃沁。覃沁被堵着嘴万分惊恐,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丑面拔出木剑,大叫:“恶人安敢如此?”房上之人恶狠狠地说:“多事之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话音刚落,一人持剑从里屋破窗而出,直接刺向丑面。丑面下意识的往旁一闪,拿着木剑的右臂被剑贯穿,鲜血汩汩而出,木剑掉落在地。丑面大叫一声,扔出剑鞘,青花大蟒一口将背面袭击之人头颅咬掉。丑面抬头看屋顶,上面的人慌忙转身,叫着:“小子,算你狠!想要救这小丫头,就来落日崖找我吧!”说完,化作一只大鸟,抓着覃沁拍着翅膀飞上天空向北面逃跑了。
丑面包扎了伤口,然后放下覃家夫妇,痛哭不已!丑面喊来宁平图海四人,将覃家夫妇安葬。兄弟五人一合计,为了救出覃沁,放弃南下计划,准备北上。
第二天的坎水城已经出现了紧张的气氛,全城都加强了戒备,派往各处查看情况的哨探都出城了。
两日后,郡主派人找到客栈,将丑面五人接到郡主府暂住养伤。请医用药、饭食起居都是小蝶安排招呼,面面俱到。
丑面询问这几日情况,小蝶道:“文侯虽然没有在北面戍卫将军府逮到外族奸细,但却搜出了北面戍卫将军鸢元暗通外族的密信和大量财宝,还牵扯出他手下许多将领,包括他儿子——为难你的那位鸢飞鸢统领,这些人都被拿走下狱了!”丑面心道:“鸢元,你多行不义,当该有此报!”
在郡主府待了几日,秃头神龟季天图抱着吃饱了的大肚腩说道:“舒服,感觉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此刻了,我有种被人当猪养的幸福感……”长臂夜叉武玉海说道:“你呀,眼里就没事,没看到老大心事?你还猪不猪的!”
几人的伤势都渐渐恢复,丑面挂念覃沁安危,心中焦躁,那副形容可谓是:坐无解愁之椅,立无分忧之地。口中之物不知吐咽,耳中之事不听所以。眉头紧皱,含恨而起;心头一松,失神而坐。欲拔剑劈砍,飞鸦鄙嫌;想张口呼喝,冷木不言。青筋暴起,手无推门之力;血脉偾张,胸无续接之气。魂似风下香,心若无底洞。冷夜汗湿榻,炎日冰浸骨。直如病虎三分饱,瘦马七成劳。
丑面道:“在这是舒服,但是我必须尽快启程北上,寻踪觅迹,赶到落日崖,救出覃沁!”兄弟几人都站起来说道:“我们都愿一同前往,刀山火海,义无反顾!”丑面拜谢几位兄弟,被众人扶住。大家一商量:“事不宜迟,明日辞别郡主,择日出发!”门外的小蝶听到了他们的讲话,转身回报郡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