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可汗挣扎着站起道:“来人,扶我出去看看!”
丑面四人将漫山遍野的牛马赶了回来,牧民们欢呼雀跃,因为牛马是他们最重要的财产。邹世平拉住一个跑来迎接牛马的瘦小牧民道:“昨夜之事,可否告知一二?”牧民支支吾吾道:“我等也是有所不知啊,今早醒来,死伤好多人,牛马也都跑失,部落纷乱,人心惶恐,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丑面和小蝶相望一眼,小蝶道:“之前听说,北方外族出没之地,多有奇术异法,这些牧民难免其中干系!”丑面道:“是与不是,有个人一定知道!走,去问问他!”四人骑马,进入牧民大营,被兵将拦住,却有人来喊放行,引着丑面四人来到阳光可汗面前。阳光可汗看出四人满脸怒气,自知理亏,满面惭色,慌忙让座。阳光可汗在丑面几人阴沉的目光注视下强作镇定道:“各位尊贵的客人受惊了,部落昨夜遭遇变故,正自顾不暇,尚未询问客人安危,多有不周啊!”丑面道:“昨夜我等遇袭,力战才脱离险境,今日不请自来,只为弄清原委,还请可汗告知一二!”
“这,原来是这样,我之部落也是损失惨重,但昨夜之事,本汗实不知情啊!”
“让阿雅公主站在营门拦住去路,要不是我们及早认出,她已被我们公子挥剑砍为两段,你也不知情吗?”小蝶夺声发问。“啊,他们居然如此!”阳光可汗一听,气的瑟瑟发抖,眼前发黑,就要晕倒。“父汗——”阿雅从人群中跑出来,一把扶住阳光可汗,哭道:“父汗,您这是怎么了?”阳光可汗右手揽住阿雅,左手指着站在人群中那位鹰目仆妇,颤巍巍地道:“大翅天,你……”大翅天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他们不会伤害阿雅,才出此下策,你又何必介意呢?要怪都怪你的部众无用,拦不住他们!”
阳光可汗怒道:“我对灵王向无二心,你们却连我女儿都不放过,不仅用阿雅胁迫我做恶事,还要把阿雅从我身边夺走,真是岂有此理,我就是拼了命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来呀,把他给我拿下!”
大翅天连忙变身,两只大翅膀一扇,将冲上来的兵将掀倒。蒙舍从后扑倒大翅天,被大翅天伸手从后背揪起来,扔向远处,此处人群慌忙躲闪,眼看蒙舍撞向一个跑不及的长辫女仆,丑面纵身一扑,抱住蒙舍滚向一边,同时救了蒙舍和长辫女仆。牧民们大惊,纷纷四散。小蝶见此,急忙拉起弓弩,照着大翅天放出一箭,大翅天右手一挥,射过来的箭应声而落。邹世平双斧又至,大翅天往旁一闪,左手一送,邹世平几个趔趄滚到一边。季天图正要过来打,猛看到邹世平非大翅天一合之敌,便提着双锤犹豫地站在那不敢上前。
丑面怒喝道:“是你!还我覃沁妹妹来!”丑面认出正是此人绑走了覃沁,不禁怒起,右手抽出木剑,飞步奔大翅天跑来,狠狠向大翅天左翅膀刺出一剑。大翅天淡然一笑,收了左翅。丑面又刺向大翅天右翅膀,大翅天同样收了右翅。丑面继续挑出一剑,奔大翅天胸口刺来。大翅天不慌不忙,往前迎上,一个转身,避开丑面的木剑,右手一把抓住丑面的右手腕,身子顺势往丑面身上一靠,扭头张开利齿就来咬丑面脖颈。众人惊呆,救之不及。就在这一刹那,丑面左手剑蟒现身,闪电般就是一口。大翅天嘴都碰到丑面皮肤了,却感到脑后一凉,心里一个咯噔,立马将真头缩下脖颈,留着一个假头在上面,被蟒蛇一口咬掉。
丑面以为大翅天死了,将他的身体往前一推,结果大翅天着地后衣帽全无,遁地而走。剑蟒吐出大翅天的假头,转头一扫,吓倒所有部众。季天图笑道:“哈哈,这个妖人果然厉害!这都没死!”丑面收了剑蟒,恨道:“诡计多端,看你能跑到什么时候!不救回我覃沁妹妹,我绝不甘休!”
此时的阳光可汗因受到接连刺激,身体虚弱,但还是兴奋地挣开阿雅的搀扶,踉跄着扑到大翅天假头跟前,摘下那头上镶着弯月石的青抹额,看了看,捏在手里,冲部众们晃了晃,兴奋道:“邪物在此,我们不受灵王控制了!”部众闻言欢呼不止。
阳光可汗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在阿雅搀扶下来给丑面请罪,丑面连忙接住,将其搀进大帐。阳光可汗斜靠在床上,看着围在身边的阿雅、丑面众人,慢慢道出了事情原委:“在祖先时代,阳光部落的先可汗率部反抗精灵族的压迫,被当时落日崖的灵王诱入无皱滩下了月石咒,从此以后,阳光部落的人畜和他们的后代,一到夜晚接触到月光,就会变成石身。昨夜之事乃大翅天指使,他得知婆山居士失手,探得丑面一行送阿雅回部落,故而赶来命令本汗以款待之名将丑面留在大营之中,待到夜晚,用石头人杀掉四人。幸丑面少年英雄,没有让大翅天得逞……”蒙舍叹道:“只可惜,月石咒不除,族人就还要受他们的咒语控制。”“那如何才能解除月石咒呢?”小蝶发问。阳光可汗举起青抹额道:“毁掉此抹额上的弯月石,精灵族就不能在我们变成石身后通过乌鸦传音之术用咒语控制我们了!但——但让我族人畜遇月光而变石身的咒语,祖上传下来说无解!”说着,阳光可汗把青抹额扔到了地上。丑面见状,抽检将弯月石劈为两半。即使如此,周围阳光部落人众也激动的纷纷相拥而泣。殊不知,丑面这一劈,弯月石内封禁的相心怨灵破牢而出,直入高云,然后急急奔下界一人而去。此人正患身疾,病痛交加,形同废人,待怨灵甫一入体,竟经脉尽通,身疾全无,由此而掀起世间最大一场腥风血雨。
阳光可汗伸手唤丑面近前,双手牢牢抓住丑面的手道:“坏了弯月石,等于部落不再接受灵王控制,他们不会放过我们,此其一。最是阿雅生的太过美丽,已经被灵王盯上,要将她送给南原灵帝,而南原灵帝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我不能让阿雅毁在他的手里,此其二!有这两条,我必须尽快带领部落离开千花草原,逃离落日崖地界!部落人多行慢,而灵王势大,未防万一,我请求你帮我带走阿雅,暂避于外!”阿雅在旁一听,大哭起来,“父汗,我不要自己走,我要和父汗在一起!”阳光可汗也是泪流满面,难过道:“这杨花柳絮终要飘离,今黑风与春风夹道,儿当倚春风而走,黑风自有父亲迎之,待得渡过难关,我们父女还有见面机会!”
丑面道:“可汗不要担心,我们既然已经破了乌鸦阵,逼走大翅天,相信他们一时还不敢再回来。你们即使变成石头人,没有他们咒语的控制,应该暂时无事!”丑面道,“只是,我们此行就是要上落日崖救人,无法带着阿雅,否则就是带她犯险!”
“阿雅公主太可怜了,我们应该另想办法保护她!”小蝶道。
“我看部落如此人众,难道还怕他精灵族不成?大不了大战一场!”邹世平愤愤道。
“精灵族势大,非我部落所能抵挡,除非……”阳光可汗话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除非什么?”几个人都急急地问道。
“除非能得到飞蝗岭金翅吸音飞蝗的帮助,或有机会顺利反出落日崖地界,否则,我们怕是凶多吉少!”阳光可汗说道。“此话怎讲?”众人问道。阳光可汗道:“此去向东五十里有个飞蝗岭,岭上飞蝗得了灵力,常年占据飞蝗岭,伪听命于落日崖炜煌灵王,代为监视草原上各部落,实际自行称霸一方。为首的两只飞蝗一公一母,公的号称金翅大王,母的号称吸音大王,他俩好生了得,这金翅大王振动翅膀能发出一种死亡之音,让人全身有如万虫叮咬,生不如死;这吸音大王有寂音之法专克金翅大王的死亡之音,此法发作时能吸走她周围的所有声音,让人瞬间失聪,她这本领可让飞蝗大军悄无声息的袭击敌人,防不胜防。灵王若调动他们来追击我们,相距五十里,旦夕即到,以我们部落的行进速度,很难逃掉!若能得到他们大军相助,可与精灵追兵一搏!”
阳光可汗这么一说,丑面几人心中都犯起了嘀咕。邹世平问道:“可汗,你对他们这么了解,有对付他们的好办法吗?”阳光可汗摇头道:“他们脾性古怪,很难对付!”季天图道:“依我看,今日之事,飞蝗岭未必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何不主动出击,趁飞蝗岭不备,引军杀上去,打他个措手不及?”阳光可汗叹道:“飞蝗岭远近遍布他们的哨探,突然袭击,绝难做到,自投罗网,大有可能!”
丑面站起来,毅然决然地说道:“阳光可汗,不消大军行动,我独身自去,试捉金翅吸音飞蝗以还!”阳光可汗闻言喜道:“丑面本事,足可一试,若得成功,部落或得一线生机!”小蝶三人都要一同前往,丑面道:“你们都留下来保护大家,我独自前去,一旦成功,即刻返回!”丑面坚持独行,众人拦不住,只得放他自走。
丑面快马加鞭,赶到飞蝗岭下。路边一个半人高的小老头醉卧在石头上,光着膀子,扇着蒲扇,两撇细毛胡子伸到胸口,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用蒲扇拍打着蚊子,口里骂道:“作恶多端有报场,吸血大王来要账。爷忙一天才吃饱,反成蚊兄口里粮!”边拍边骂道:“去去去,现在逃还来得及,待爷醒转扯你肠……”。
丑面在马上拔剑一指,呵斥道:“小妖,莫废话,睁眼看来,此处可是飞蝗岭?传喻你家大王,就说北灵国坎水城丑面求见,快去禀报!”
小老头闻言,睁眼一瞅,气歪了胡子,恼道:“正睡好觉你来闹,先吃爷爷一砍刀!”说着,从腰后抽出一把砍刀就来砍丑面。丑面一剑斩断他的砍刀,复用剑压住他的肩膀,吓得小老头跪在地上,两根胡子直打颤。丑面扔给他一根绳子,喝道:“自己捆上手脚,休要打主意化出原形飞遁,我这把剑可不是吃闲饭的!”小老头连连点头,只道:“不敢、不敢!”
丑面马放山下,一手提剑,一手拉绳牵着小老头。小老头手脚都被困住,只能蹦着走,还慌张地喊着:“贵客拜山见大王,厚礼太重未曾抗,我是黄三要看清,冷枪暗箭休慌放……”这小老头好不狼狈,一路将丑面领上了飞蝗岭。
早有守关飞蝗看见,急报两位飞蝗大王道:“报大王,岭下放哨的黄三吃醉了酒,被个戴面具的人给捉住了,正往山上来,说要求见大王!”这下可恼了两位大王,金翅大王从椅子上蹦出来,骂道:“放屁,捉了我的人,还叫求见,这分明就是……是……”金翅大王说着没词了,不知怎么形容,忙瞅了一眼吸音大王。吸音大王连忙接茬道:“这分明就是求死,不是求见!”“对,吃了熊心、喝了豹胆,想来老虎嘴里拔后牙,太岁头上动黄土啊这是!这厮难道就没听过我金翅大王的威名吗?”金翅大王一边说一边气的来回踱步。
“想是吃错了药,走错了地方!”吸音大王不屑一顾地发话道:“小的们,鸣金升殿,点火烧锅,放他进来,看我先收了这不知死活的背气鬼,再油炸了那不争气的黄三!”
“是!”群蝗呼应,金鼓齐鸣,满殿蝗灵聚集。
这边黄三一蹦老远,发挥了他蝗虫的看家本领,边蹦边低头擦汗,口中不住停地说道:“黄三喝酒顺了嘴,这下准被打断腿。你这小爷胆子肥,不知我王是个鬼!现在放我告个罪,既往不咎和为贵!进了大殿你准废,可怜是我被连累!……”丑面冷冷道:“休要聒噪,我保你无事!”黄三气的啐了一口道:“我呸!谁信你自吹自擂!你不来我才无事,唉呀妈呀!……”丑面笑笑不理他。黄三自认倒霉,一抬眼,已经到了飞蝗大殿。只见四面飞蝗遍布,大殿上剑戟森明,一个个半大人高的蝗灵排满大殿,站立两旁。大殿外已经烧下一口油锅,烟火热烈。黄三冲油锅噘噘嘴,对丑面不怀好意地道:“看见没,专门招待你这种贵客的,哼哼,你瞧好吧!”
大殿之上,金翅大王戴金冠蹬金靴穿黄袍,一对金翅褶褶生辉,端坐在大殿北面左手金座之上。再看吸音大王,黄脸绿霓裳,碧眼蜂腰,尽显妖娆,斜坐在北面右手金座之上。丑面深吸一口气,提了提神元归位,右手扛着木剑,左手牵着黄三,走进大殿,然后将黄三推到一边,自己傲然而立。
这金翅大王拿眼把丑面从上量到下,从左看到右,不禁怒从额头落、火从脚底起,破口大骂:“丫丫的,穿着皂鞋,扛着破剑,看样子还没带觐见礼,小子,我问你,你是赶着投胎迷了路,还是急着找死慕名来?”哈哈哈哈,满殿哄堂大笑,吸音大王也是捂嘴窃笑。
“大王恕罪,他是有点本事的,不然以我的本事也不会……”黄三说道。“闭嘴!让人捆着上山,踢着走路,你还敢跟我说本事?来呀,给我扯翻黄三狠狠掌嘴!”金翅大王怒道。号令一下,立即下涌上来一群粗壮的兵将,拖倒黄三按住就打,打的黄三是哭爹喊娘,痛哭流涕,不断告饶。“丢脸的东西,先掌了你的嘴,一会油滚了,就炸了你的皮!”金翅大王愤愤地说道。“啊!啊!啊!……”黄三闻言吓破了胆,舌头僵硬如石头一般,再说不出话,只在那啊啊声喊。金翅大王不耐烦道:“先拖出去吊起来!”
看着黄三被拖走,吸音大王慢条斯理地说道:“大王先请坐,问问这个面具人所来何干吧!”金翅大王一听,往后一蹦,一屁股坐在宝座上,斜叉个腿,仰着脸瞅都不瞅丑面,捏着嗓子问道:“殿下之人,说吧,所来何事啊?”“别来无事,山下有个朋友,托我带两位大王下山见个面,仅此而已。”丑面说道。哈哈哈哈哈……满殿文武千百亲兵又是哄堂大笑。吸音大王更是笑岔了气,前仰后合。反倒是金翅大王没笑,无奈的表情一脸的严肃,说道:“说吧,天生的傻还是后天得的病?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治治这脑子!”
“是需要大王帮忙,但不是治我的傻,而是治你的自大。”丑面道。金翅大王闻言,彻底怒了,一扯黄袍,喊道:“少废话,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说着,金翅大王变成一只巨型飞蝗,伏在金座之上。所有蝗灵亮出刀剑,退后围住大殿。吸音大王捂嘴吃惊地说道:“哎呀,蒙面人,你惨了!呵呵……”丑面早看的清楚,心叫不好,急急挥剑奔向金翅大王。此时,金翅大王扇动翅膀,金翅死亡之音四面传来,直直钻进丑面心底,瘙痒布满全身。丑面大叫一声,倒地翻滚。满殿蝗灵欣赏着丑面的痛苦,指点着丑面的无知,哈哈大笑。这时,瞠目咬牙的丑面松出左手剑鞘,还没等众蝗灵反应过来,一道青光晃过,青花大蟒便一口将金翅大王吞进嘴里。
金翅死亡之音停止了!丑面也挣扎着从地面站起,拾起木剑,大口喘气,遍身蚀骨之痒稍息乃止,却仍让丑面心有余悸。丑面放眼环顾四周,所有蝗灵都不笑了。看得出来,他们都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巨蟒和刚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事情变化之快让所有蝗灵都没有反应过来。
丑面招招手,剑蟒把头凑过来。丑面抚摸着剑蟒的头,看着惊呆的吸音大王,慢慢地说道:“吸音大王,在下的小忙,你可否帮上一帮呢?”吸音大王从金座上滑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恐地道:“吸音有眼无珠,还请恕罪,饶恕则个!”
“你若真心降服,我愿放出金翅,给他一条生路,但你俩必须随我下山,今后听我号令!”
“真心降服,愿听差遣!”吸音大王和满殿蝗灵齐声说道!
丑面点头,用手拍了拍剑蟒的头部,剑蟒会意,猛地抬头,大口一张,从卷着的舌头里将金翅大王吐在地上。金翅大王满身蟒蛇嘴里的唾液,黏稠如汁,浑似落汤鸡、下水狗一般,好不狼狈。金翅幻成人形,惊恐地满地爬,无奈一身唾液,黏的翅膀也振动不了。看着丑面和他身旁的大蟒蛇,金翅哑口无言,没了刚才大王的精气神。吸音大王爬过来,看到金翅大王安然无恙,喜极而泣、附耳低言,二人旋即叩拜丑面不杀之恩,甘愿追随左右,听从差遣。
丑面收了剑蟒,让金翅大王赦免了黄三,带着两只飞蝗大王,当即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