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昌忽而反应过来,手中可还拿着一大块引魂香,这东西对鬼物大补,岂有不被发现的道理?但如果丢掉,只怕被那黑雾厉鬼得了,莫爷更加没法对付。
正踯躅间,莫爷已经踏步上前,一剑刺入黑雾中。
那黑雾颤了两颤,似极为痛苦。
莫爷趁机双手压剑,又刺入一截。
鬼头猛然伸出,仰面朝天,张大嘴巴,仿佛在咆哮一般;随后转了大半圈,对着莫爷怒目而视,黑雾倏然回卷,又向莫爷冲去。
“走!”莫爷大喊,手中木剑挥舞如风,和恶鬼战在一处。
孙昌心知自己是个累赘,便不再停留,咬牙疾跑,顺着廊檐绕回西厢。
刚刚推门而入,就有血腥扑鼻。月华如霜,正照在铁柱和根生身上。
根生躺在铁柱怀里,有气无力。铁柱压住他腹部,但鲜血仍然不停涌出。
脾脏破裂,大出血,这个世界的医术是没法救了。这是孙昌第一反应。
“怎么回事?”孙昌沉声问道。
“是苟四!兔崽子看中根生宝贝,闯来敲诈孝敬。根生不肯,两人口角打了起来。根生打不过苟四,被他抢了宝贝,乱中又被捅了一刀。”铁柱怒道。
孙昌也不禁愤然,原本觉得苟四只是势利,不想心肠如此歹毒,再去蹲身查看根生伤势,已是弥留之际。
根生见到孙昌,也不知哪里来了力气,一把抓住孙昌的手,眼角流下泪来。
“悔不该未听昌兄所言,遭此大劫啊!”根生无力哭道,“我自幼向往仙道,奈何资质鲁钝,不得其门。如今已自降身份,入了贱籍,实指望能学长生之法,哪料到落得如此下场,老天何其不公啊!”
孙昌坦然叹息:“你我一样,我亦着迷快意长生,苦读十六年中举,因身份卑微,只能回家种田,又连遭变故,无路可走,便入了仵作行。”
根生眼神一亮,语气似也松快了些,道:“昌兄竟然是举人,小弟失敬了。你我真是同道中人,只可惜我命不久矣,便祝昌兄早登仙路吧。”
孙昌捏住根生手掌,用力点了点头。
根生眼神却逐渐暗淡,望向窗外一轮圆月,喃喃苦笑道:“只可惜,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我还许她一同长生,如今连她定情玉佩都被抢走,哎~~~罢了,真是无用,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孙昌听他说起玉佩,自然想起苟四包裹里的那枚,急急取出,塞到根生手中,道:“可是这枚?”
根生眼睛又亮,急促道:“正是这枚,昌兄从何而来?这、这要我如何感激?”
“苟四罪有应得,出门撞鬼,已经疯了,东西便落入我手,你且放心,日后会与你一起下葬。”
根生用力点了一下头,紧紧攥着玉佩,一言不发,眼角又涌出泪来,忽然僵住,不再动弹。
铁柱便取下床上草席,同孙昌一起,把根生尸首搬到草席上,感叹道:“都说修仙好,我在军中,那本事大的都排在前面,死也死得最快,这哪是什么长生法?分明是催命符。”
“那是与人争斗,招致速死。若能算清得失,失之不悔,得之有益,修仙长生岂不是天下最有意思的事吗?”孙昌答道。
铁柱懵懂点头,也不知他是真的明白,还是懒得多想。
两人在房里一时无话,孙昌便把皮革包裹收起。这一拿才发现,皮革外面沾了许多根生的鲜血,于是取了手巾,小心擦净。
正忙碌时,侧方袭来一股阴风,一个淡淡的灰雾人影,从根生身上站起,五官模糊,依稀是根生容貌。
孙昌转头一看,便心知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