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似是修仙界的尽头。”

听到少年的问话，徐霞客脸上闪过一丝追忆之色，良久方才开口道：

“而蛮荒，则是最接近黑天的一处边缘地域，那里天地灵气颇为酷烈，蛮荒牧野部落多有宗教信仰，信奉远古神祇，觉醒天赋神通，不修术法……”

待徐霞客说完，几人神色都是微微诧异。

黑天，竟是修仙界的尽头？

号称拥有九霄九泉的修仙上界，竟然也是有尽头的？

还有那蛮荒，和莽荒一字之差，那里的蛮荒人族，竟同样以部落的形式而存在？

季如风虽听师父提起过，师伯庄慈就在蛮荒砥砺剑道，可他对那里，却也不怎么了解。

此刻听徐霞客的一番话后，心中颇有些向往。

那蛮荒地域，似乎是个砥砺剑道的好去处！

李欢声则是失去了兴趣，人域八大洲就足够他好好游历一番了，那蛮荒和黑天，一听就不是个好去处。

白莫璃眨了眨眼，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否则师门收藏的那些典籍之中，也不会没有蛮荒和黑天的任何相关记载。

按照这位徐先生所说，那里的天地灵气相对暴躁，长在哪儿的灵药，用来炼制丹药，药效一定极好！

为三个年轻后辈的答疑疑惑之后，徐霞客继续和钟离道这个守护了他千年的好友叙旧。

钟离道这个身形魁梧的神道修士，则是小声回应着，陪徐霞客一起追昔往事。

千年来，徐霞客清醒的日子极少，两人虽同在这福地之中，然而真正相处的日子却并不多。

这以紫霞镇所命名的紫霞福地，光阴流速和外面世界相差不多。

转眼间，已至傍晚，天光暗淡。

徐霞客那道略显消瘦的身影，也愈发模糊。

终于，伴随着在最后一丝霞光自天幕上隐去，大修士徐霞客，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徐某这一生，颇多遗憾，可这离开之际，却是还能有诸位相伴，实乃一桩幸事。”

“徐某在这里，谢过了。”

书生模样的徐霞客依次对几人行了一礼，待众人连忙回礼之际，他的神魂乃至身影，已然从这片天地间消失。

……

……

各自得了一桩大机缘的天山一脉弟子，再次开始了启程。

只不过，三人皆有些沉默。

修行之人，炼化天地灵气为己所用，乃逆天而行，修炼至最后，许多人早已失去了七情六欲，性情寡淡，无悲无喜。

然而那位徐霞客，却给了他们很大的触动。

其中，对李欢声的触动最大。

他之所以不愿修仙，除了骨子里只好贪图享乐，不愿意吃苦受累之外，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不想将自己作为人的一部分，被一旦踏入此道，就得一直寻求境界突破的修行，给消磨掉。

修行之人固然长寿，可相对的，对时间观念也会变得薄弱。

一次次闭关，一次次感悟，随着修为境界的逐步提升，恐怕会在非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舍和得之间，李欢声不知该如何抉择。

他怕自己最终会变成一个没有情绪动辄毁天灭地的怪物。

毕竟，这‘仙’之一字，太过飘渺和梦幻了。

而若最终达不到成仙这个目的，那必然会丢掉作为人的一部分乐趣，一路走来，闷头辛苦修行，又有何意义？

当真能得大逍遥大自在吗？

然而经徐霞客一事之后，李欢声仿佛明白了。

修仙，可以有诸多理由。

比如，为了不受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