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悦靠坐在他的身边,她用食指指甲划过他的手背,力道很轻,像是蚂蚁爬在上面,显出调皮的样子。
钱继渊皱了皱眉,显然这个动作是献给歌厅里的那些男人的,她已经固定了程式动作,即使在他面前,也不能变一变。
钱继渊觉得,她应该变一变,脱胎换骨的变,毕竟那个风尘欢场,所有的一切都是丑陋的,都应该挥手告别。
一会儿,悦悦出门了,回来时手上拎着一袋子的菜。
对了,她变回来了,变的有模有样,像个家庭主妇。
她去厨房切菜,听那声音,刀工不怎么好,切菜的姿势也不对,很笨拙,这没关系,她还小,只要她想变,稍稍变一变,就能变成一个家庭主妇,变成一个好姑娘,变成一个他心爱的妻子。
他知道这种改变是不容易的,一如生活的两极,从一极到另一极,走不过来,当初是被逼着跳过去的,她肯定不愿意接受那样的生活,但那烂醉如泥的生活,一旦适应,再要变回来也是很难的。
她现在所面对的,是她曾经的面对,简陋贫寒,如果没有去鹿巢会,她会欣然接受这一切,她会成为另一个魏书梅,可现在,她面前的一切都有另一个场景与之对比,她的生命已经被格式化过一回,她的双脚已经踏上了不归路,你让她回头去过过去的生活,这寡淡如水的生活,这贫贱夫妻万事哀的生活,她愿意吗?
你要让她变回来,还要将她再格式化一回。
他不免发出苦笑。
见他盯着她看,她说“看你的样子你也没做过饭。”
她一边把水都没沥干净的四季豆直接扔进了锅里,滚烫的油锅立刻“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钱继渊上前推开她,说你走开。
手中的铲子“咣咣”地翻炒着那些四季豆。
“我来。”悦悦从他手中夺过铲子,比他速度更快地翻动着那些豆子。
水珠在锅里爆炸,细粒溅到脸上,钱继渊拿起锅盖将锅盖起来,生怕一锅豆子就要在面前爆炸了。
“火头小一点。”悦悦忙去拧煤气开关,他们手忙脚乱一阵,基本控制了锅里的混乱。
这混乱仿佛不是水与豆,油与火造成的。
这混乱让人联想,惊心动魄又意乱情迷,他们之间的一切正像这沸腾的锅子,临界在爆燃状态,世界上所有的问题丢到火焰上都会是这样,那些欢场里的女孩,丢进你的怀中,你以她为妻,大致都能掀起这样的燃点爆点,那生活的一锅子,瞬间燃了爆了。
钱继渊脑海迅速划过这样的念头。
她笨拙地沉浸在这个过程中,她戴上围兜,卷起手腕,露出白嫩的皮肤,她这样儿就是一个妻子样,我应该毫不迟疑地将她搂进怀中。
钱继渊从身后抱住她,手在她的腹部围成个圏。
一年两年娶妻让你作诨家
两年三年和你生下胖娃娃
三年四年娃娃开口叫嗲嗲
四年五年幼儿园里他笑哈哈
悦悦扔掉锅铲,捧腹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钱继渊说。
“我也是。”悦悦说。
“第一次见你,你对我那样好,就觉得搂住了大柱子,多大风雨都不怕了。每天都怕,就像待在一个屋子里,待在一个人的怀中,不怕,人什么都不怕多好,其实我一直对自己感到自卑,就是与鹿巢会的那些小姐妹们在一起也是这样的感觉。但骨子里又不安分,又想,想自己面前出现一个人,像救苦救难的菩萨,与你那一夜后,就产生一种感觉,感觉你还会来,会带我走,那样的心情真好,盼一件事情,盼一个人,从早上两眼一睁就盼就想,那念头一直纠缠着,然后就觉得自己不该将那些伤给你看,要漂漂亮亮的,那些伤肯定让自己变丑了。”
“悦悦,我是看了那些伤,才喜欢上你的。”
钱继渊为悦悦买回许多炒货,葵花籽、花生、蚕豆……
“我就想找一个我愿意为她剥瓜籽的女人。悦悦,你将嘴张着,我来给你剥瓜籽。”
于是悦悦张口以待,钱继渊将瓜籽壳剥得“哗哗”响,那声音里传递着他无比的愉悦。
“你看花生肚子里像是怀着双胞胎,还有三胞胎四胞胎。”钱继渊说。
没等她回答,又拿出颗葵花籽。“啪”地剥开,你看是个男孩。”
“花生怀上四胞胎,身子还是那样优美,婀娜多姿。”
没待悦悦说话时,钱继渊又说:“这小人儿也会在肚子里蹬腿踢脚吗?肯定会的。”
“葵花籽、花生壳都有一个大肚子,它们都带着大肚子来到这个世界,好幸福的样子。只是它们不会讲话,你要问一声这花生,你幸福吗?它一定乐呵呵地说,幸福!”
钱继渊拿起一个花生问:“花生,你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