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赎人
钱继渊走到冰箱前,打开门,里面有切碎的猪肝,他主人一般地将猪肝端进厨房,他要做一盘炒猪肝。
他如同这里的主人一样操作着。
每次来都是小心奕奕,这个家里的物品这不能碰那不敢碰。
不过今天碰一碰,不仅碰了,主人一样的碰它,炒猪肝。
“啪”地一声,故意将冰箱的门弄得很响。
冰箱无论置于家中何处,都有一种透骨的冷漠,但打开它的时候,它作奉献状。
这个家里肯定还有冰箱形状的箱子盒子,里面盛放着支票、黄金玉器,“啪”地打开,像端一盘猪肝那样把它们端到手里。
这屋子,高坎大屋,平时你的脚跨不过这坎儿,今日像冰箱一样打开它,将钱林同像一盘猪肝那样端出来放到油锅里炒。
终于找到与蔡红芳过招的方式,将她当作一冰箱,“啪”地打开,“啪”地关上。
问:将大象从冰箱里取出来分几步?
分三步:第一步,将冰箱门打开;第二步,将大象五花大绑从冰箱里取出来;第三步,“啪”的一声将冰箱门关上。
“啪”地一声,故意将水淋淋的猪肝丢进滚油的锅里,顿时劈劈叭叭,滋滋啦啦,一个铁锅弄出来的响声足以为这死寂到几乎窒息的家里配乐。此时需要音乐,需要爆燃,铁与油、铁与火的交响,铁铲子在锅里很响地翻动,搅扰起万种纷乱,乱了才好,你这些没心肝的猪肝,活该将你们下油锅,煮你,爆你,让你没心肝,让你是猪心肝,炒熟你,让我吃你!
故意弄出大动静,响声惊心动魄,仿佛这声音就能让事件向着另外的方向发展。
“叮叮铛铛。”猪肝出锅。
好香啊。
猪肝端上餐桌,也不向别人发出邀请,自己闷头吃起来。
吃你的猪肝,吃你的儿子,吃你的钞票。
吃你的狼心狗肺,吃你的贪得无厌,吃你的大头美梦。
还要写一首诗。
钱继渊用筷子沾着油在桌上写着划着。
油锅里的痛
却在红尘正中
前车后路
水火爱恨
猪肝油葱
血海缘份
火燎着谁家窝棚
钱继渊吃着猪肝,脑海里写着詩,尽管这些诗句混乱不堪,但安顿了他不安的心。
他“咂巴”着嘴,越吃越欢,这猪肝的确味道不错。
“继渊,你也不来想想办法,这个时候还能吃得下东西?”钱慕尧说。
“爸爸,我是想不出办法的,你们怀疑我,我有口难辩,吃完猪肝我就离开,这里的事情与我无关了,你们要怀疑是我干的,那就报警。”
“继渊,你不要走,我也就是急了说一说,林同是你弟弟,这个时候你不拿主意谁拿主意。”蔡红芳的口气终于和缓下来。
“没什么主意好拿的,你们不想报警,那只能按绑匪的要求拿钱。”
“那快拿钱啊。”钱慕尧对着蔡红芳叫着。
“这钱我拿吗?”蔡红芳问。
“不是你拿是我拿?”钱慕尧吼着。
“钱慕尧,你藏了多少钱了?到这个时候还不拿出来,你敢说救儿子没钱?”
“蔡红芳,你这个泼妇,我早让你榨干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不依不饶。”
“五百万,我哪里有五百万?”显然蔡红芳是要为马上掏这笔钱作铺垫。
这时电话又响了。
“钱准备好了没有?”
“真的,我们真的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
“五百万,一分钱都不能少。”
“求求你们,一百万行不行?”
“不行。”
“那两百万。”
“妈的,你以为这是做买卖呀。”
“只能拿两百万,再多真的拿不出来。”
“必须五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把钱准备好,我会通知你交钱地点,记住,不许报警。”
钱慕尧抢过电话。“你们……你们让我儿子跟我说句话。”
这时电话“啪”地断了,钱慕尧钉在那里不发一言,一屋子人顿时陷入死寂。
突然蔡红芳暴发起来。“钱慕尧,这事就是你干的,你演得真像,装得真像,我和你拼了。”
蔡红芳扑向钱慕尧,此时钱慕尧也如疯了一般,他抓住蔡红芳朝前一推,只听“轰”的一声,蔡红芳的身体重重地摔在酒柜上,原来钱慕尧喜欢收藏各类名酒,为此家里客厅专门陈放着一个精致的酒柜,里面的空间早已被各类名酒填满,此时酒柜翻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只听“咣咣咣”,客厅里仿佛引发一场爆炸,那些名酒都摔得粉碎,屋里顿时一股浓浓的芳香漫过来,钱继渊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人间原来还有这样的味道,让人意乱神迷,他忘记去扶蔡红芳,贪婪地嗅闻着,恨不得变狗变猫,趴到地上舔吸那些四处弥散的流体。
啊,真的醉了。
闻这气味也能醉吗?能啊,这世上的好东西,不要说吃它喝它,你闻闻味道就能醺醉了你。
太浓太香,真的醉了。
周紫洁半天才醒过神来,慌忙搀扶地上的蔡红芳,看来蔡红芳撞得不轻,扶起身后还晕晕乎乎,忘记吵骂,钱慕尧也感到刚才出手太重,但也不想认错。
“咱们家还不够乱吗?还要怎样闹腾才是个头啊。”周紫洁哭了起来。
钱继渊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的哭泣,他好生奇怪好奇,真要好好看看这个女人哭泣的样子,她用哭声涤荡着这个家庭的混乱,理出乱局的头绪,显然此时她并没有陷入混乱。
刚才她说“咱们家”,她在定义着什么,人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拥有定义权,她头脑纹丝不乱,她几乎成了这里的主心骨,她肯定想抓牢这件事,这个家庭里有着应对不完的危机,这个家庭需要主心骨,现在连蔡红芳都要乱了,这个时候她挺身而出,她要化危为机,她要让钱林同全身而回,帮助这个家庭成功应对一场场危机,渡过一场场劫难,这是她的使命,为此她目光炯炯,完全没有失去方寸的混乱,相反她感到已经抓住了命运的缰绳。那脱缰的野马,她在与它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