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天亮了,苏落凤如同上刑场前的死刑犯一样,看似安静,实则一夜未眠。
突然,胸前的脑袋动了一下,苏落凤立刻紧张起来。
“嗯——”
张小君发出一声轻吟,肢体渐渐苏醒了过来。
他睁开疲惫的眼睛,试图搞清眼前的状况。
知觉恢复了过来,他察觉到了自己是赤裸状态。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张小君坐起身来,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
就在这时,装睡了一晚上的苏落凤才“醒”了过来。
她先是茫然又震惊的看着周围的情况,然后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对张小君说道:
“小君,姐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样,姐姐会对你负责的,我知道你父亲生病了,我也可以帮忙……”
她有点急了,说的话也出现了不少破绽,明明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无法自如应对。
张小君缓缓转过头看向了她。
那是怎样的神情?不惊恐,也不绝望,她感觉是一种深沉的麻木。
家庭的重担压在这个可怜的男孩身上,一直都压不垮他,现在足以让任何一个在乎自己名节的男孩发疯的事加在了他身上,他依然没有崩溃。
或者说,他早就已经崩溃了,在母亲消失,父亲住院,高昂的医疗费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崩溃了,只是废墟还没有被时间化为飞灰而已。
如今,又一件悲哀的事压在了他身上,只不过是这片废墟碎的更彻底而已。
这是昨晚张小君换衣服的地方,他自己的衣服也放在这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机械般的下了床,找到自己的衣服,开始往身上穿。
苏落凤一晚上设想了无数种情况,无论张小君怎么主动对她,打也好,骂也好,哭也好,她都有办法处理好,可她万万没想到,张小君居然沉默了。
这沉默是如此可怕,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让苏落凤的一切打算都掉入了深渊中并且毫无回应。
“小君,姐姐送一下你吧。”
张小君依然没有回应,只是穿着自己那一身土气廉价的衣服。
苏落凤也跟着穿起了自己的衣服,把破损的黑丝扔在一旁,她的效率很高,虽然是后动的手,但也赶在张小君穿好之前穿好了。
张小君木讷地往门口走去,苏落凤迈开修长的腿两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小君,姐姐知道对不起你,先让姐姐送一下你吧。”
张小君猛地一甩手,把抓着他的手甩开了。
苏落凤的手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力气这么大吗?
张小君继续向外走去,苏落凤紧紧跟随着。
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自己准备了一晚上的话,却在张小君的沉默中失去了一切合理性。
张小君走出大门,在苏落凤的豪车边推走了自己的破旧自行车,他的神情依然麻木。
咯噔噔——咯噔噔——
老旧的自行车车链和挡板不断摩擦着,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穿着廉价又土气衣服的男孩迈着僵硬的步伐推着自行车向马路另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