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张彻坐在车上,两脚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地上扒拉,借着这股力道向前滑行。
没办法,校门口的这条林荫小径在放学时太过拥堵,根本没办法提起速度。
不过这倒让他有更多空闲反思整理脑海里的各种课业记忆,如上午察觉到的那样,高中的知识,这具身体学过的,历历在目,没学过的,前生记忆也有个大概印象。
当然,仅仅是印象而已,政史地语等文科类还能拿出来用用,数学他是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会授课到三角函数和圆锥曲线方程,但总比从头学一遍来得轻松,相信不需要温习多久,他就能记起大概怎么做。至于运用纯熟,那不过是题海战术的问题。
真到了刷题那一步,激活了条件反射,张彻觉得自己也做得出来,毕竟融媒体上班也是要参加公考的,有些知识对他而言不似其他人已经全部丢光。
真正的问题还是英语,他的英语落下太多,各种时态和句式结构小tips更是几乎全忘,或者说本来也没学好。
只看上次月考那张成绩单便知道,150的满分,他连及格的90分都还差11分,实在是积重难返。
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高考语文作文他还大概记得——张彻的语文本来就是强项,前生因为痨病在高考考砸,连带语文作文也满篇荒唐,最后只超出二本线21分,更因为重点在治疗,没去研究志愿,以至于二本三本类院校志愿接连流失,然后被医生告知身体条件不允复读。
那是他自认颓靡人生的起始点,暑假时在接连有人逝去的病院里他情绪崩溃,和宁昔在QQ上作了最后告白和道别,便斩断了自己长达八年的旖念痴想,大一时听到对方留学英国的消息时只付之一笑,不觉得人生还会和对方有什么交集,后面岁月尤为不堪,只余日寒月暖、来煎人寿。
现在想来,高三毕业确实是他命运改变的地方,尽管性格偏随性,但从小父母严管厚爱,遇到的老师也颇为信重,小升初、中考他都考上了南安最好的初中高中。
对自我标准的一再降低,以至于颓靡沉沦、唾面自干,就是高考毕业后才开始的。
一边想着,自行车已经越过校门口线,没等他用力开蹬,后座突然一沉,若非他及时把紧龙头,非摔个大跟头不可。
回头,迎来的是一张顶着光头的笑脸。
“唐昊?”
记忆仿佛重合,昨天那个衣着成熟面色慌张往给自己做心肺复苏的青年和面前的稚嫩脸庞重合。
“嘿嘿,我今天坐我妈的车从山塘回来的,早上没骑车,你捎我一段。”
把着龙头的手紧了又松,张彻嘴唇紧抿,对比那个一两年才能见一次的青年唐昊,面前的稚嫩面孔无疑更让他熟悉,但那个相知多年的灵魂,却注定要遗失在另一个时空,与他永远告别了。
是重生,还是死去,是永别,还是重逢,这注定是要困惑他一生的深刻命题。
“搭车你就好好搭车,正坐你顺势跨上来不行吗,非要这样侧着莽上,龙头摔歪了你来校?”
控制住心底情绪,张彻笑骂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