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姜晚合上本子,闭上双眼,长舒了一口气。
“还有吗?”
眼睛没睁开,似乎还在回味那个玄奇诡异的世界,只是冷不丁一句问道。
“暂时没有了。”
张彻斟酌着词句,谨慎道。
“学弟,你真的让我很为难。”
姜晚睁开双眸,定定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把那黑框眼镜下的眸子看穿,看透他的内心到底是一个怎样世界。
张彻选择了保持缄默。
她深吸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稿子,问:“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打算把它发到网上?”
“就算学姐答应,它也是会上网的。”
他坦诚了自己的后续打算。
姜晚闻言一滞,随即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好哇,原来是想找个免费打字员?”
她一眼看穿了张彻的目的。
“不仅仅是如此吧……这对我挺重要的,所以,拜托社长了。”
他并不意外,这很好猜,没有哪个高中生家里会让孩子在那么晚的放学时间到家后还能玩电脑。
手稿如何转化为电子版,这是他想让自己的作品在网络上问世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很现实的问题,后续涉及的其他考量,反而没有这第一个原因重要。
姜晚聪颖灵慧,的确一针见血。
“你打算对文学社做什么?”
姜晚听他说还有考量,一瞬间想了很多,想到自己高三了即将卸任,想到了他此篇一出,立即会在一中、二中、三中名声大躁。
“周日贺晓婷去拉赞助,邀请了我。”
张彻没有多说,他此时也不能暴露太多,如果计划成功,只等周六拉完赞助,就能一举定鼎。
“你能改变文学社成立以来的痼疾?”
姜晚彻底惊呆了,昕云文学社自建校起成立,至今也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风光时选的稿能上省报,也上过《青年》、《读者》;
落魄时无人问津、无人加入,后继无人到差点解散。
无论何时,经费问题都是困扰社团运行的一大问题。
经费充足,社团能开展各种活动,甚至会有一些小福利;经费不足,就像这次,连基本的文宣报刊工作都承担不了。
决定这个的因素,只看那一届负责外联的社长副社长们有没有能力拉到赞助,或者说看自身家庭条件……
拉赞助的过程,说得直白一些,很多时候跟乞讨无异。
“我不想改变什么,如果社团需要帮助,我可以作为社员出力,我做这一切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改变我自己的处境。”
他没有自矜,只是平和陈述。
“出力?就每次报刊敷衍性地交些不痛不痒的诗词?”
“我还以为你说连载小说是什么古风言情,或者玄幻类型,从没想过是恐怖题材。”
“你高一的《天殇》系列散文呢?你不会不知道你的副社长怎么来的吧?”
姜晚有些好笑,快语连珠,说得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听到那个羞耻的名字,张彻痛苦地捂住脸,有些呻吟地乞求道:“别提那个了社长,求你……”
昨天看到那些堆砌诗词,他已经足够羞耻,再听闻这个中二度爆表的名字,死去的黑历史开始疯狂攻击他。
偏偏这个时代很多自诩文艺的少年少女们很吃这一套,包括面前的社长。
从未作为社员去分发过社团报,也几乎不写不擦黑板报,别说社团室卫生了,他几乎就没怎么踏足过这里。
如果不是写的那些文字很得社长青睐,点名他做副社长,张彻都不会冒昧地提这个要求。
姜晚知道,他心知肚明自己对他青睐,才敢仗着这个放肆,约自己在放学后来社团室。
她可不是那么好约的人,不少人加入文学社只为跟她稍微亲近一点,都仍然感觉遥不可及。
看着手里优秀程度出人意料的手稿,这份作品吸引力之强、完成度之高,已经足以去一些不那么正经和大型的出版社投稿。
又想到令人头疼的学生会指导老师,那可是政教处主任兼的。
她托腮注目着面前的少年,雪白纤细的手指带着某种韵律轻轻在脸上点啊点,好想把他那副黑框眼镜扔地上踩烂碾碎……
“学弟,你是真的真的,让我很为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