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伊微微一怔，明白了：“王警官和你说了一些事情？”

她忽然忍不住笑了笑，旋即深呼吸一口气，大步走近夜枫。

在他身前停下，少女踮起脚尖，仰首挺胸，琼鼻和他的鼻尖轻轻触碰，视线交错。

“如果我说，有，想回去看看......但我一个人会害怕。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夜枫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倒不如说，我想要陪你一起。”

蓝雨伊无声微笑：“那就......中心医院。”

“好。”

“你来打车。”

她把手机还给他，转身将小手叠在腰后，一蹦一跳地，头也不回地下了台阶。

夜枫什么都没再说，只是默默跟了上去。

五分钟后，白色的电车载着两人，低吼启动，驶向远方。

一路上，蓝雨伊沉默地看着窗外残影般的路景，并偷偷把小手塞进夜枫的手心。

......

傍晚，六点整，黄昏。

中心医院，住院部，1501病房。

冷峻的白色墙壁和白色病床，有规律的打点滴声在“嘀嗒，嘀嗒”作响。

这间病房是单人房，唯一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看起来芳龄不过四十，眉宇间依稀能瞧见，年少时令人惊叹的颜霜。

她安详地睡着，眼眸轻阖，不知何时将醒，面上的呼吸罩被平稳吐出的白雾覆盖。

一个男人守在她的床边，穿着黑皮鞋和黑西装，左腕上有块金色的机械表。

他靠在躺椅上，眉头紧锁，看起来睡着了。

“咔嚓——”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少女迈着无声的步子，如清风般飘进来。

瞧见男人的瞬间，她微微一愣，见他并未醒来，便悄然松了口气。

而在目光移向了病床上的女人时，她的眼神又逐渐变得柔软......混杂着一大片复杂。

她慢慢慢慢地，靠近病床，在床边跪下，再慢慢慢慢地伸手，握紧了女人的手。

女人的手是那么苍白，萎缩，干燥，冰冷的，似乎感觉不到温度。

女人没有任何动静。

少女默默低头，垂下眼帘，轻轻叹息的同时，又含着低低的呜咽，肩膀微微颤抖。

渐渐地，温热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地落上她的手背。

“妈妈......”

这时，躺椅上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看见少女的瞬间，他惊讶得下意识张了张嘴。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幽幽叹息着闭眼，仿佛从未醒来。

少女就这么跪在床边啜泣着，一动不动，近十分钟。

然后，她慢慢慢慢地起身，揉了揉双眼，似乎腿都蹲酸了，摇晃着似乎将要摔倒。

隔壁的男人其实一直在悄悄观察她。

见此情形，他想起身去扶她，却突然发现病房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是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

他及时接住了少女，并小心翼翼地带她蹲下，又伸手和床上的女人握了下手。

数秒的沉默后，他才默默起身，搀扶着少女一起朝病房外走去。

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眼男人，眼神好似澄澈，平淡，又深不见底。

男人微微一怔，就知道被发现了。

“啪嚓——”

房门重新关上，再一次，病房里恢复了彼时的宁静。

男人瘫回到椅子里，抚摸着额头，悠长地舒了一口气，干燥的嘴角悄然上扬。

不知是苦笑，还是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