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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九宫家的饭

窗外大雪纷飞,银装素裹,千禧城中灯火通明。泷嘢后半夜又梦见鸟叶香,他尝试和她对话,对方却置若罔闻,两个人仿佛来自不同的平行宇宙。泷嘢在幻梦境中奔跑,试图追上渐行渐远的鸟叶香,与此同时,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

人一旦有了牵挂(执念)就很容易迷失自我。人与人之间的缘因何而起,又为何际会着?冥冥中,似有宿命,那般不可知又无可抗拒,剪不断、理还乱。

翌日清晨,泷嘢一觉醒来,外边寒风凛冽,漫天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荡着,无声无息;他用双手揉了揉脸,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只觉房间静得出奇。

床头柜上的全息闹钟显示现在才七点左右,落地窗外的浩瀚苍穹仍未完全亮堂,灰蒙蒙的云团遮天蔽日,寒风呼啸,街道上人影寥寥,目力所及之处,尽是白茫茫一片。这天,鸿蒙初开般余瘴未逝、天寒地冻……泷嘢干巴巴地打了几个哈欠,仿佛没有睡饱,眼睑低垂,头昏脑涨。房间里暖气很足,即使裸睡也不会着凉感冒,确实。

泷嘢掀开被子,他犹豫片刻,刚准备想睡回笼觉就突然记起今天得回家,要陪老妈一起过年。他伸了伸懒腰,活络筋骨之后整个人都通透了许多。泷嘢换上一套长袖长裤,穿上温控冲锋衣和纳诺姆牌球鞋,他深吸一口气,抖擞精神,打开房门步履匆匆地直奔卫生间,准备做每日任务(刷牙洗脸)。日常的鸡毛蒜皮充斥着我们的方方面面,组成了每个人完整的一生,百无聊赖的漫长岁月,甚至是生命的意义。

既要活着,也要去感受。泷嘢虽不是悲观主义者,但他难免偶尔会沮丧,毕竟,人无法消除心之壁。

泽罗已经在厨房等候多时,他简简单单地做了早餐,煎培根和鸡蛋,搭配果酱三明治,吃着还算健康。见泷嘢进入厨房泽罗便笑眯眯地打招呼说:“小泷,早上好啊!”

“早。”泷嘢轻声回应道。

“这个给你,吃饱喝足才能开启元气满满的一天哟!”他把一个装满煎培根、鸡蛋和果酱三明治的餐盘递给泷嘢,也没忘记叉子跟餐刀,然后又倒了一杯温牛奶。

“多谢。”

“不用客气。”

“欸,泽罗,你的厨艺似乎大有长进呢。”

“真的?熟能生巧而已啦。”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你说得对。”

“熊猫吃过了吗?”

“当然,他可是究极无敌大胃王,哈哈。”

“我开动了哦。”

“嗯嗯。”

泷嘢坐下来,准备吃早餐——

他看见胖墩墩、毛茸茸的熊猫趴在猫食碗旁呼呼大睡,轻轻摇晃着长长的尾巴。泷嘢狼吞虎咽地咀嚼着煎培根,美拉德反应恰到好处,肉带着一股黄油加坚果的芳香。

九点半,泽罗把熊猫关进宠物笼内,他跟着泷嘢一起朝公寓外走去,满怀期待,兴奋不已。九宫家距离他们租的公寓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走路),位于寰宇界区南部,两人坐上可折叠纳米自行车,泷嘢负责骑行,户外寒风料峭,漫天飞雪,四下里白雪皑皑,到处都是霓虹灯。

积雪有点厚,泷嘢稍微提升自行车悬浮的高度,然后他控制自行车朝着寰宇界区南部飞去。泽罗一只手抱着泷嘢,另一只手拎着宠物笼,熊猫好沉,若不是他有肌肉,估计都没有力气稳住宠物笼。说实在的,这个毛孩子需要减肥!

越发肆无忌惮的凛冬之风飞吻着他们的脸颊,泷嘢颇为后悔没有戴上头盔。他吸了吸鼻子,半眯着眼睛,不让冰雪飘进自己的双眼,大脑处于一种无法思考的松弛状态。千禧城上方氤氲着密密匝匝的乌云,遮天蔽日,若隐若现的全息广告牌时不时映入两人的视野之中。约莫半个小时不到,泷嘢和泽罗终于安全抵达目的地,他们的眉毛几乎都被雪花染白了。泷嘢把自行车停放在自家庭院里,庭院里尽是厚厚的积雪,而整整齐齐的冬青树栅栏上均覆盖着一层晶莹剔透的银霜……

泷嘢收起可折叠纳米自行车,他和泽罗一起走向那栋蛮好看的私人别墅,宠物笼内的熊猫喵呜着,似乎不太喜欢户外,显得可怜巴巴。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向房子。泷嘢直挺挺站在智能猫眼前进行虹膜扫描,验证通过,锁自动打开了。

他们进入灯光明亮的玄关里,抖掉身上的雪,泷嘢反手把门关上,以免风雪吹进来。“妈,你在家么?”泷嘢扯着嗓子大声喊了一句,他边脱下温控冲锋衣边朝客厅走去,泽罗拎着宠物笼跟在泷嘢的身后,有点儿腼腆,像只乖巧的小奶狗。泷嘢和泽罗穿过玄关,进入客厅内,客厅内空无一人,一面墙壁上挂着几张看起来十分温馨的照片。“啊,好可爱哦。”泽罗满脸放光地盯着泷嘢小时候的照片说道,他的谬赞使得泷嘢面红耳赤,既害羞又尴尬。泷嘢嘟哝:“只是一些大头丑照而已,别看了。”他不喜欢暴露自己幼稚的一面,感觉好难为情。

“哪有哪有,一点都不丑呢。”泽罗发自内心地说:“这几张好特别呀,摄影师真会拍,光影的处理恰到好处,明与暗的交织也极具艺术性,此乃杰作!”

“欸,无所谓。”泷嘢对摄影美学丝毫不感冒,“都是我老妈瞎拍着玩儿的,没有意义。走这边,你要过来吗?”

泽罗依依不舍地离开客厅,他环顾四周,对小时候的泷嘢与九宫家感到非常好奇。泷嘢领着泽罗来到自己的卧室,卧室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泽罗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参观泷嘢的卧室,也是人生第一次进入另一个男孩的房间。总之,不要胡思乱想。

“请别乱碰,谢谢。”泷嘢煞有介事地耸耸肩,“我老妈估计在厨房——”他倒抽一口凉气。

“好的,小泷,我可以把熊猫放在这里吗?”泽罗柔声细语地说,“别担心,他在宠物笼里掀不起什么风浪,你的卧室真的很温馨,对啊。”

“行。”泷嘢简短地回应道,“。”

泽罗把宠物笼放在房门的角落中,然后他蹲下来跟宠物笼里的熊猫碎碎念,告诫他一定要乖乖的。泽罗脱掉外套,肩上背着一个力场材质的纳诺姆牌书包,书包鼓鼓囊囊,像是要出门远行求学的游子。安顿好熊猫,泽罗跟随泷嘢走出房间,没过多久就来到厨房,一进入厨房,两人便看见九宫太太正坐在餐桌旁包着肉馅饺子。“妈,这是泽罗,我的合租室友。”泷嘢介绍,他生怕老妈做出什么让自己难堪的举动。

“新年好,九宫阿姨,您可真漂亮。”泽罗的小嘴仿佛抹了蜜一样,“请多多指教哦。”

薰子喜笑颜开,“新年好,孩子,来,快坐。我家泷嘢有没有欺负你,有的话尽管跟阿姨讲,别怕哈。你可真俊,瞧这张精致得貌似曾被天使亲吻过的帅脸蛋儿——”

“谢谢阿姨!”泽罗有些害羞,“前辈特别照顾我,他也从未欺负过我呢。”听上去求生欲满满。

泷嘢双手捂着脸,尴尬得无地自容,他感觉自己已经可以用脚趾尖抠出一个全新的宇宙;假如这时突然蹦出催婚的陌生亲戚将是绝杀,毋庸置疑,现实的确比电影更科幻。

“你俩要是没事干就帮我一起包饺子吧。”薰子说,她拿起不锈钢汤勺搅拌着玻璃碗里的肉馅。

“好啊好啊,感觉会很有趣。”泽罗满脸放光,他吃过饺子却从未包过,“阿姨,这是什么?”

“擀面杖。”薰子解释,“用来擀面皮的工具。”

“为什么不用机器呢?”

“我不喜欢。”

“噢,抱歉,九宫阿姨。”

“没关系,手工的更有温度嘛。”

“嗯嗯,当然啦。”

“肉馅不要放太多哦,否则会撑破的。”

“好哒,明白了。”

“很棒!你已经开始掌握诀窍咯,对,就是这样。稍微用力把边缘捏紧。”薰子极具耐心地教泽罗包饺子,泷嘢不知道是该吃醋还是尴尬。

总而言之,薰子包饺子的技术确实大有改善,并没有泷嘢说的那么丑——毕竟水滴可穿石,熟能生巧。持之以恒,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过年吃饺子是九宫家的传统,他们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世世代代亦是如此。

实际上,千禧城没有庆祝传统节日的习俗,“新年”在这里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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