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芳叼着一根冰棍，路过广场，似曾相识的场景却让他感到了陌生，也许接受公民身份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彻底脱离了这个群体。

“创造是生命的阶梯，是评判公民价值的唯一尺度。”社会大管家玄女曾在他公民身份颁布时，肃穆地宣言，清冽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昊芳的脑海中。

昊芳无心驻足，自由民要做什么事，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穿过一个相对空旷的街区，周围的街道变得拥挤起来，行人各异。

此时，好友林森迎面而来。

林森梳着一头背头金发，皮肤黝黑，贴身的标准自适应保温服，显出一身颇具轮廓的肌肉线条。

林森的祖上来自雄鸡之国，到他这一代，不知混了多少国的血脉，只有那一头金发，宽扁的鼻头以及厚实的嘴唇最为明显。

两人似乎漫无目的走着，林森一双眼不停过滤着来往的女孩子，寻找下一场爱情的契机。

毕竟他已经结束了上一段长达三天的恋情，单身了五个多小时了。

“死肥佬，怎么样？公民女孩是不是特殊一些？”林森咧嘴揶揄道，一口白牙晃眼。

你他妈的黑人牙膏啊！胖子昊芳暗骂，随即不屑道：“胖爷我像你，天天都在用小脑思考！”

林森故作震惊，一脸不可思议。

“我建议，你去扫描一下脑子，搞不好都是脂肪，”林森指了指自己胯下，“生龙活虎！用进废退，懂不懂？”

昊芳瞪了黝黑的少年一眼，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牛逼！”

“兄弟，喜欢肥佬的大有人在，看，那种喜不喜欢？嗯？”林森略高的身形，勾搭住胖子不断抬眼示意。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复古水手服的纤细女孩，双马尾随着轻盈的步伐晃悠，白色的短袜显得异常干净，娇俏的小脸似乎只剩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抿着樱桃小嘴，怯生生的不敢和人对视。

两人不自觉的停下脚步，视线追着女孩而去。

擦肩而过之际，女孩似无意间的抬眼一瞥，胖子刹那间魂飞天外。

“你猜她有没有穿内内啊？”林森咽了咽口水。

胖子从那白嫩的裙下大腿收回目光，心中暗骂林森淫棍。

林森一双虎目爆发出了独属于人类雄性的光泽。

“这种前不凸后不翘的你也喜欢了？”

在胖子的记忆中，这黑杂种的口味可一直是坦克级选手。

“伟大的先驱者说过：变化是人唯一永恒不变的特质。从今天开始，我正式喜欢水手萝莉！”林森正色说道。

伟大的乾世举同志说过这种话？

林森已经小跑着追随那娇小背影而去，胖子满头黑线，这黑人牙膏太踏马的不靠谱了。

“我靠，正事还干不干了？”胖子喊道。

林森之前可是求着他要跟去学技术的，胖子还准备规劝林森去考机械师，混个九级公民，不过现在看来这家伙已经无可救药了。

“天底下哪有比这还正的事情，再见兄弟......”林森背着他招招手，一溜烟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胖子无奈。

自由民的事，自由民决定。

人来人往，镜像的世界里，人却各不相同。

有赤身裸体，只戴着时尚饰品的女郎，当街走着T台。

有给人当人形宠物，戴着项圈爬行的男女。

有改造了义肢进行艺术表演创作的。

有在公厕旁拌做人体马桶的男女......

有在窗台前、街角处、随时进行着欲望的原始释放自由民......

每个人都按着自己的意志，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任何欲望压抑都是不自由的。

这便是天堂了吧。

胖子这么想来，竟有点后悔起来。

评上九级公民，玄女会不会在卫星上监控他？

有没有尽心尽力创造，还是在虚度光阴？

明天他一觉醒来，会不会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创造的价值为零，公民身份注销。

那么，他该不该感到高兴？

可能正是出于这样似有似无的紧迫感，胖子接受了第一份私人委托——维修家政机器人。

胖子对这份委托犹豫了三秒钟。

他其实并没有仔细阅读《关于公民创造权益和职责的规定》，其中第266条便有明确规定：国家对公民的创造力持有所有权，未经过项目立项申请，不可私自使用创造力，有特别需求且外部条件限制的，可不立项但需报备系统，否则将认定为非法。

让胖子心动的条件是，委托的报酬是一功勋值。

在现世，功勋本是无法流通的，但可以赠予、继承，少量功勋不足以兑换如老病治疗这样的高阶技术，用来兑换更多的稀缺资源或者服务，似乎更有性价比。

比如，委托有国家执照的机械师为自己工作。

像胖子这样的新晋机械师，确实需要这些零星的功勋值。

这样的事不止机械师一道，各行各业，都有这样的模糊空间，甚至形成了一条灰色的功勋值产业链。

胖子乘坐着电车，飞过了新城，按照既定的路线，扎进了树木茂盛的旧城废墟中。

粗壮挺拔的大树，枝丫根须和废弃的钢筋混凝土大厦缠绕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共生关系。

有了这些大厦框架的支撑，树木找到了支点，不用再独自对抗地心引力，各种野生动物也意外获得了几乎无穷无尽的天然庇护所。

在几百年前因为人类而繁荣的城市，几百年后因为植物而再现出另外一种繁盛的状态，现代的学者称之为树楼奇观。

电车从这些奇异的树楼森林中间穿越而过，成群的飞鸟惊散，引起了一座树楼的霸主—一头成年华南虎的注视，警惕地盯着下方掠过的奇异方形盒子，直到对方毫不停留的落荒而逃，霸主才满足的发出低沉的咆哮，宣示自己霸主地位之不可动摇。

胖子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一座树楼的天台。

一座复古风格的民居孤零零的坐落在天台中央，天台上随处爬满了手臂粗细的藤蔓植物，几乎不见人工的痕迹。

天台四周竖着看起来还算有用的纤维网，总之看起来就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如果不是一入眼便见到委托人站在小屋的门口，胖子都要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