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草绿色的身影冲进了这些人中间。

她个子不高，穿着草绿的麻裙。

那种绿色是洗了很久的颜色，一看就是勤俭人家的孩子。

此刻，姑娘昂着头，眉头紧蹙，怒视着郑宏志。

“少在这里惹事！”

说罢，她拉着吕牧原就要离开。

吕牧原则收起在膝间晃荡的本子，随着少女的拉扯走开。

两人听见郑宏志在身后叫嚷：“好啊，宁小谣，你真不怕我秋后算账吗？还有那个驴崽儿！我倒要看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

宁小谣听得烦了，一只手捂住耳朵，脚步加快。

两人走过了两条街道，步伐才慢下来。

吕牧原看着胸脯不断起伏的宁小谣，感激地笑了笑。

他写道：“你不必为了我惹上他的，他又会找你的麻烦。”

“没事。”宁小谣看了一眼，语气淡淡，嘟囔着：“反正以后跟他有的斗呢。”

“跟他有的斗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在找你的麻烦？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吕牧原写下来疑问，捧着本子举在宁小谣的眼前。

爷爷会懂他的手语，宁小谣不懂。

但他对宁小谣并不惜字如金。他甚至总是想写很多的话，跟这个唯一的朋友说。

“你不懂的。”宁小谣却避而不谈。

好吧。

吕牧原挠了挠头发。

他知道自己懂的好像确实不多。

比如当年宁小谣拉着他去向楚芸要糖人的时候。

他时常想起那一天。

在他刚刚发现自己已经丢掉最初几年记忆的时候，他发疯一样开始记录自己所有的记忆。

随着不断购买昂贵的本子，吕牧原不得不舍弃一些记忆。

但是与宁小谣的故事，他总是记录着。

那一天，是遇见楚芸的日子。

宁小谣前一秒还惊喜地让自己去夸楚芸，下一秒自己夸完，宁小谣就慌张地拉着自己跑远了。

宁小谣，她好像总是拉着自己跑。

吕牧原想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又被宁小谣瞥了一眼，老老实实跟着她漫无目的地散步了。

这是小镇忙碌且平淡的一天。

少年少女游荡街巷，看首饰却不买，观察哪一间商铺要倒闭了却被人轰走，听说书人讲完故事后随着人群溜掉，买菜包子满足地吃掉，买最便宜的凉茶说说写写。

他们比街上晃荡的街溜子还要街溜子，只不过心里没有那么多“义薄云天是兄弟就去砍他”的“杀气”，只有对生活小小的满足。

将要日落。

两人走过几条街巷，到了宁小谣家的附近。

两个人道了别。

吕牧原正要离去，却注意到宁小谣走出去的背影。

她背对着自己的侧脸，不知何时，竟留下了一滴泪水。

吕牧原当场愣住。

他急忙拉住宁小谣，双手不断地比划着，在问“怎么了？”

宁小谣有些慌张。

她擦去泪水，挤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只是嘴角很快又压了下去。

“吕牧原，我要嫁人了。”

宁小谣低着的头又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