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
一袭白大褂,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严肃中年人望向了端坐在对面的少女。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名患者终于醒来后,他总觉得眼前的患者似乎在昏迷的这近一个月时间里,经历了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
肤色白到近乎透明的少女,从她裸露出的肌肤上,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到青紫色的细细血管。
她的坐姿无可挑剔,优雅从容得看起来像是油画中的人物,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无论看向谁,眼神都是平静而又柔和的。
陈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双眼仍然紧盯着少女的眸子,试图从中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来。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距今大概两个月前,他在医院见到这名少女最后一面时,那时的少女依旧同过往一样,待人礼貌而又疏离,即便是在她的妹妹过世之后,那样淡漠的神情也依旧没有丝毫改变。
直到她浑身湿透的被送到医院来,陈医生这才得知,这个看似异常冷漠坚强的少女,居然因为经受不住妹妹离世的打击而投海轻生了。
“嗯,想好了,以我现在的情况,即便留在医院也没什么用吧。”
少女面庞上的笑意浅浅,褪去了曾经那般冷漠而又疏离的保护层之后,现在的她很容易就能凭借一副好相貌令人不知不觉对她放松了警惕。
沉吟片刻,陈医生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她的出院请求。
“那行吧。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你。”
他再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再开口时声音也不觉放缓了些。
“虽然你目前的情况还看不出什么异常,但通过检查结果来看,还是非常不乐观的。”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向了少女手背上那些极为明显的血管,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现在还无法得知,在你陷入深度昏睡状态的这二十八天内,你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你现在几乎快要在短短三天内......生机断绝。”
他不由停顿了一瞬,特意留意着少女脸上的神情。
然而面前的少女依旧浅笑着,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看不出任何异常,陈医生只得继续说了下去。
“依照你目前的情况来看,保守估计,你大概还剩下七天左右的时间。”
当“七天”这个准确的数字从医生口中说出后,叶樱反而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
“七天么......倒是一样,时间足够了。”
从医院离开后,漫无目的走在魔都宽阔繁华的街道上,目光所及之处的高楼大厦不免令叶樱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荒谬感。
在交清了住院费及医药费之后,剩下的积蓄足够她这七天随心所欲地开销了。
目光恍惚的不知走出了多远,叶樱终于惊觉眼前的街道令她感到分外陌生。
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当年轻的司机问她想去哪儿时,叶樱再一次愣住了。
回出租屋么?
从医院醒过来的第二天,她就联系上了以前的房东,说明了要提前退租的情况。
那么现在,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似乎是见她许久都没有说话,年轻的司机小哥不由从后视镜中打量了这个奇怪的乘客一眼,随后立即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她:“冒昧问下,请问你也是要去参加漫展的coser吗?”
“?”
大约是她脸上的疑惑过于明显,司机小哥又好心的解释道:“啊,我看你一身打扮跟某个漫画人物有点像,刚才我还送过一单,有个妹子跟你穿得就差不多,不过她头上还戴了假毛,还化了妆......”
说着,司机小哥又从后视镜内仔细地将后座的少女打量了一番。
浅咖色的长风衣包裹住了少女过于清瘦的身材,平平无奇的白衬衣领子中,是看起来格外纤细的修长脖颈,以及那一头略显凌乱的及肩短发。
再加上那张分外精致却又总是带着柔和笑意的脸,此时的少女美得有些雌雄莫辨,但从那过于柔和的面部轮廓上,还是能轻易分辨出她确实是一名少女无疑。
“现在挺多妹子出的男角色都挺不错的,比如说妹子你,在漫展上估计能有一堆人来找你集邮呢!”
叶樱十分平静的对司机小哥的暗夸表示了感谢,她突然想到了暂时的目的地。
“麻烦送我去漫展门口吧,谢谢。”
大约半个小时后,叶樱站在人潮涌动的展厅门口时,再次感到恍若隔世。
来往的大多是穿着各式cos服的年轻人,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小摊子上挂满了各式周边。
偶尔还能看到正在对着过往的coser用各种乐器演奏其角色代表曲的视频博主。
比如刚才经过的路旁,就有一名青年正在用小提琴进行演奏。
当然,在漫展上拉小提琴的倒还算是正常人。
叶樱一言难尽的望着不远处的人群中,似乎有个头戴悍匪头套的着名UP主此时正在人来人往的展厅门前,旁若无人的吹奏着唢呐,引得人群不时发出阵阵怪叫和哄笑声。
叶樱不由笑着轻摇了摇头,而后跟随着人潮一同走向前方。
果真如方才的司机小哥所说,一路上叶樱也遇到了数个上来想要集邮的女孩子。
在认真解释了一通之后,得知了叶樱此刻穿得不过是常服而已,但众多或腼腆或热情的女孩子依旧选择了要同她留下合照。
认真回应了每一个心存善意的女孩子,她们脸上的笑容很容易就令叶樱想起了总是元气满满的甘露寺,以及总是温声细语说话的蝴蝶忍。
还有明明算不得年长,性格却十分可靠的雏鹤;笑容热情、厨艺极佳的须磨;总是喜欢凑过来贴贴却没什么坏心眼的槙於。
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生下宇髓先生的孩子,她们似乎都很喜欢孩子呢。
还有终于解开心结能够同旁人正常交流的香奈乎,蝶屋的几个女孩子这会都在做些什么呢?
葵枝夫人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同年幼的子女们留在蝶屋,还是跟着炭治郎他们一同回老家生活。
以及叶清在得知了自己的“死讯”之后,又会怎么同父亲写信交待呢?家里的生意,似乎也只能留给老头子继续操劳了。
同伴的脸自眼前迅速闪过,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那一袭暗红与黄绿菱格拼接而成的熟悉羽织上。
叶樱突然皱着眉按住了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