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对方在牵上了座骑的那一瞬间,飞身一扑翻身上马,就趴在马背上想要拔转打马逃离。
杨平安站在巨石前,张弓搭箭,一声短促的尖啸声,让张有道情不禁地扭头看去,就看到了趴在马背上的亲随,徒劳地想要伸手去拔从肋部射入,只余箭羽在外颤颤巍巍的箭矢。
最终,无力地砸落在地面上,喉咙中咯咯作响,两眼瞪到了极致。
“你,你不是……不……杀我。”
杨平安拖着伤腿,蹒跚地来到这名尚未咽气的亲随跟前,摇了摇头道。
“你如果不跑,我还真不好意思杀你。你既然给了我机会,我又怎么好意思不杀你。”
看到这名亲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杨平安安抚住座骑,栓好在一旁的树木上,这才颓然地靠着大树坐倒在地上,此刻的他,精神还有体力,都已然完全透支。
昨夜的那场狭路相逢的鏖战,杨平安最终侥幸活了下来,但是也受了不轻的伤。
包扎好了伤口的杨平安却没有时间休息,他将那那三名生苗的脑袋也收拾包裹好,摆放到了这里,开始耐心地等待着张有道一行人前来。
杨平安很清楚就现如今自己这样的状况,除了能站在原地射上几箭之外,甚至连躲避招架的能力都没有。
不解决张有道,自己不管是逃回贵阳府,还是继续前往播州,活下来的可能性都几乎为零。
好在,自己抓住唯一机会解决了剩下的对手,只剩下了一个,已经无法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的张有道。
此刻的张有道,两眼瞪得布满了血丝,如今的他,如何看不出杨平安已然是强弩之末,可是现在他却已经被自己人死死的绑住双臂,连拚死一搏的机会都失去了……
。。。
缓了好一会的杨平安,挪回到了那堆篝火前,又往篝火中扔进一些柴火,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针线包还有布条。
把那根被弯成了半月型的针和线还有布条都扔进了那口装满清水的小铁锅中,耐心地等待着水沸。
一旁的张有道,此刻整个人趴在满是乱石与杂草的地面上,看到那杨平安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包扎腿上伤口的布条,那里有一道足有半尺长的伤口。
足可想见,昨天夜里,杨平安与那三名生苗的鏖战到底有多惨烈。
这亦让张有道后悔想要拿脑袋去撞击地面。早知道这样,自己昨天夜里就该留下来,那么杨平安焉能有机会活到现在。
接下来的一幕,却令张有道两眼瞪到了极致,他看到口中咬着布条的杨平安,居然就拿那弯成半月状的针去缝腿部那条半尺来长的伤口。
每一针下去,看得张有道都觉得头皮发麻,口中死死咬着布条的杨平安脸上已然满是汗水。
针刺破皮肤的疼痛感并不强烈,但是拉扯着线穿过皮肤的疼痛感至少是针穿透皮肤的十倍以上。
但是杨平安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一项技能,还是当年,混在毒贩中,为了求生而练就的技能。
直到将那条半尺来长的伤口缝完之后,汗如雨下的杨平安,鼓起最后一丝余力。用煮过的布条将那腿部的伤口牢牢包扎好。
汗水都已经浸透了衣物,眼中全是金星的杨平安再也支持不住,只能勉强撑着,歪在离篝火稍远一点的地面上,许久都没有动静。
甚至让张有道都觉得这个把自己的身体都能当成衣服来缝的狠人是不是已经被疼死了。
只可惜,张有道甚至连挪动身体过去察看杨平安是否咽气的能力都没有。
杨平安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失去了多久的意识,当听觉重新恢复,听到了远处的鸟鸣,还有那一旁篝火上小锅中水被煮沸的声响。
杨平安这才艰难地支撑起身体,缓缓地坐了起来。看到趴在原地面朝自己张望的张有道,那张脸上全是泥灰,此刻趴着的张有道已经向着自己的方向挪动了足足丈许。
直到听到这边的动静,似乎闭着双眼休息的张有道陡然睁开了两眼。
看着面色苍白得怕人的杨平安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自己,张有道苦涩一笑,颓然地闭上了双眼。
在播州可以说是横着走的张大管事,就像是一条绝望的死狗一动也不动,直到杨平安蹒跚地走到跟前,拔出了他口中的布条。
张有道吐掉口中的泥沙,目光怨毒地看着这个好运气的杨氏旁支子弟道。
“杨平安,老夫彻底认栽了,想要老夫的命,麻烦你给个痛快。”
杨平安像是没有听到,迈着迟缓的步履,回到了篝火跟前。
翻出了干粮,拿热水就着,开始吃起了劫后余生的第一餐。
那干粮难以下咽,这让杨平安不禁有些后悔,昨夜为什么不把师妹特地送给自己的荷花酥带过来。
想到师妹轻嗔薄怒,巧笑嫣然的模样,杨平安的嘴角渐渐地扬了起来。
就连难以下咽的干粮,似乎也可口了许多。
直到这一刻,张有道又忍不住重复了方才的话,杨平安头也不抬地道。
“我杀你,没有任何意义,你活着,对我的用处会更大。”
“相信小婶娘知晓已经被她收复的大管家张有道能活下来,肯定会心情不错。”
张有道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发生了变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此刻正在那里一边喝水一边啃着干粮的杨平安。
半晌,这才抿了抿干得起皮的嘴唇,艰涩地道:“你都知道?”
杨平安没有回答,吃饱了干粮,喝足了水之后,终于感觉自己又有了力气,这才走到张有道跟前。
“起来,上马,我们回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