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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畏苦暗

西尔维娅开始学会记日记了。

起初,这只是一本笔记,大多是长老们的工作汇报,还有她对白银城的临近地区的评估和探索,什么时候外出又找到了一个还有幸存者的城镇等等等等的内容,内容又多又杂。

安抚民众、扫清怪物、探索人们能够活动的区域……

过分的忙碌让她也没时间记录自己的私事。

难得的闲暇时,她发觉到自己变得不一样了,但摸摸脸颊,又掐了一下手臂,捏捏掌心,拿过放在手边的圣树权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同。

西尔维娅有些茫然地环顾,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可她却感觉有另一个自己,正在漂浮在空中,以第三视角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窗外传来人们的喧嚣,西尔维娅只是安静的瞥了一眼,又把头转回去,看着空间中的一点发呆。

良久,蜡烛燃烧殆尽了,西尔维娅像尊雕像,被黑暗淹没,窗外的闪电不断划过天空,短暂的照亮面对窗户的半边脸颊。

闪电频率交替了几个来回后,首席法比恩敲响她的房门,询问是否可以汇报工作时,西尔维娅才被从静默的状态里唤醒,抬眼注意到早已燃尽的蜡烛和干涸的烛液,还有没有及时收起来,早被风干的墨水——

这都意味着自己居然一动不动的坐了几天!

西尔维娅站起来,推开窗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干涩而冷的空气从气管刮进肺里,激起轻微的刺痛。

“法比恩首席,请你召集其他长老,晚些在会议室里开会。”

法比恩隔着门向她行礼后离开,西尔维娅双手撑着窗台,试着回忆过去并汲取情绪,可回忆像被时间侵蚀的壁画,开始褪色,变得斑驳、破败。

她看不清了,感到一霎的恐慌,又像轻烟似的散去了。

西尔维娅决定趁自己还能记得自己是谁时,留下一点曾为“人”时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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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取出笔记本,先是在封面上写下了大大的“日记”二字,翻到第一页刚准备下笔,就犯了难。

该从哪里,该写什么好呢?

太抒情的会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抱怨留在这里,而太正经的语气又没了日记的感觉。

右手揉搓着羽毛笔杆,另一只手拿起水杯,往干涸的墨水瓶里倒了少许,拿着瓶子晃动几下,等干涸的墨水块溶入水中。

西尔维娅握着羽毛笔,笔尖几次落到羊皮纸上,又抬起来,留下一个黑色的墨水点。

重复几次,小小的墨水点也被晕染的越来越大。

思来想去,西尔维娅伏在深色木质的书桌上,提笔写下一个开头,左上角摆了重新点了蜡烛的烛台,接住偶尔滑落的白色蜡液,红色的火焰笼罩着一圈淡黄光晕。

【克莱尔,万事开头都难。】

她拿着羽毛笔,又用笔尖沾了沾瓶中所剩无几的墨水,在羊皮纸上新起了一行。

【尽管我写的东西没有一页是当天发生的内容,它更像笔记,随笔,或者回忆录,但我决定还是叫它日记。

每天写的东西怎么能不叫日记呢?

所以我就像曾经看过的一本日记小说的主人公那样,给日记本起了名字,克莱尔。】

西尔维娅在第一页的中间画上最后一个句号,突然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一种来自血脉的压制让她产生了一种“她正在看着你”的错觉,那威力堪比百特曼。

她慢慢的扭过身子,手肘撑着椅背,视线一点点的转向身后的房门,生怕那里无声无息地斜倚着一个金发蓝眼,脸上还带着点点雀斑的女性,正垂着眼帘,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等视线完全落到房门上,看见它依旧紧闭,西尔维娅屏气凝神地过了几分钟,也没人突然进来才转回来。

有些没被逮个正着的庆幸和得意,或许掺杂了微小的期盼和失落,可能她本人都没察觉到。

写着写着,她突然抬头看向面前的窗子。

高塔上的视野很好,她看见街道上空荡荡的,两边的石柱顶着放了灯笼的蜡烛。

闪电的频率逐渐密集,街道上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出房屋,挽着手臂互相打气,走向出城的方向,另一边是几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在街道上,脸上带着轻松或悲伤。

西尔维娅低头翻到下一页,厚实的羊皮纸很好的阻隔了墨水的渗透,她在背面继续写下去。

【克莱尔,我需要在人们面前一直保持着自信又平静的天使姿态,充当定心丸。

天可怜见,这对一个演技不好的人是多大的考验啊。

我听见人们在饭前的祷告,赞美了主后,又对我送上感谢。

人们认为主虽然降下罪罚于此世间,但是派遣器重的天使为他们带来萌芽的希望,点亮黑暗中的一盏灯……】

西尔维娅联想到自己的尊名,有些感慨,当初造物主赐予尊名时,是否因为看见了如今的惨剧?

你预判了我的行动,然后我意识到了你预判了我的行动,所以我……

打住,西尔维娅制止自己继续套娃,摇摇头继续动笔。

【主啊,不知道您是否在预言中看见了这可怕的未来?

我因此焦虑得一直在掉头发!!!

不过,克莱尔,我真庆幸我现在还能拥有表达情绪的能力。

人性像被握住的沙子,我越在意,它就流失得越快。

雪上加霜的是,自从日落后,若有若无的呓语一直在耳边萦绕,像癔症一样烦人,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不能安稳的睡觉真的很折磨!!!

我现在很想你,还有梅迪奇,阿蒙也行,这时候如果能有个人跟我拌拌嘴该多好。

可惜这片土地上我找不到一个可以叙旧的故人了。

好了,话归正题,还是说说目前的情况吧。

如果我没有丧失对时间流逝的感知的话,按照日落前的时间计算,现在已经是过去了一个月。

三个星期前,我激活了圣树,每次用一定量我的血浇灌后,会在中间树洞的位置形成一个核心。

第一次形成的鹌鹑蛋一般大小的核心,经过我的观察,它只能支撑三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小,就像没插电源的电脑一样,电池的电量耗尽后,就会关机。

随着能量的损耗,能够驱逐诅咒的范围也在逐步缩减,到了第三天,诡异之森的外围又再次被污染了。

所以我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回到诡异之森,这在限制了我对更外围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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