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听着雪这一连串的数落,无力分辩,因为确实如此。
此时,安已在门口站着,听到他们在里面说话就迟迟没进去,没想到雪竟然将小夜数落得这么惨。
雪接着道:“你也去书库里查阅过各种记载,你知道神剑血祭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只有你的血能救银,息香宫只有你能进出自如,可你一次也没有要帮他,你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族王,但从来没有付诸实践。在银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你只知道抱着他哭,哭有什么用,你知道你该做什么,可你从没真正想过要去做!”
小夜被数落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脸颊,沾湿了衣裳。
“你别说是因为银不肯接受,银自然是不肯接受的,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苟活去伤害旁人,从剿杀玄武那夜起,他想得只有一死。”雪说着说着也觉心中痛楚,坐在一边喘着气,不再说下去。这些年,雪巴巴的期待银能活久一点,母后说过有人能救银,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可无奈这个人却是个没心肺的,如今银已经不在了,这个人却又执着起来了。
小夜哭得泣不成声,道:“我要去找他。。。”
“不许去,”雪怒呵道:“你就乖乖呆在王府,别想那些没用的,就你这些三脚猫的本事,别又生出事端。”
小夜哭着嚷道:“银的尸体都没见到,他一定没有死,我知道他没死。呜呜呜。。。”
雪抬眼看了看小夜,小夜只顾着哭,一边哭一边呜呜咽咽地说:“我是先后与恶魔的交易,先后所求两件事,一是斩断血祭,二是挽救银,如果银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他一定没有死,我要去找他。”
雪无奈地看着小夜,他早就看出来母后说的那个人就是小夜,可她如果是个没心肺的,就根本无需此行,神剑血祭必须真心实意全心全意,她若没这份心就别费力气了。
小夜哭的稀里哗啦,道:“我是没心没肺缺心少肝,银待我真心实意,我却只想着自己,银从没嫌弃过我,也从没怨恨过我,没有因为我是个拖油瓶就低看我,也没有因为我对他有用就算计我,他对我就像一家人那样亲切,可我却只顾着自保。我从小就害怕未来,隐隐地就觉着我的未来是一片灰飞烟灭。早先过了几年不见天日的日子,终于得到爹爹的命,我从没怜惜过爹爹,我只想着我要好好地活,后来又遇见了银,他待我好,为了让我有点长进而辗转耗力费劲心思,我心里感谢他,可我从没想过真心的要为他奉献一切,我只享受着他的保护,只要有他在,死的一定不会是我。”
雪盯着小夜哭得毫无戒备,心里暗暗为银叹息,原本以为,他数落小夜几句,也许能激发小夜内心的情感,至少让她时时惦记银的好,没想到小夜果真如他所说,是个完全不走心的,可怜的银,为了这个不值当的小夜。
小夜依旧没头没脑地哭诉检讨着:“我一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灰飞烟灭,我帮他,也只是在保全我自己的前提下,我不值得他待我这样好,我才是那个该去死的人。。。可是死的人却不是我,但我知道我是为什么而生的,血祭已断,我还活着,银一定没有死,我要去找他。。。”
安实在听不下去了,急急地走了进来,道:“让她去吧,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让她去也算有个念想。”
雪看了看安,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袖子出了四方厅。
小夜依旧稀里哗啦地哭,安抚着小夜的背,慢慢抚平小夜激动的情绪,道:“想去哪就去吧。”
小夜得了安的许可,立即就回“一方小院”收拾东西,可四下看看也没什么要收拾的,随便包了两件轻便的衣服,背起就出了小院。
临行前,小夜又绕去息香宫,如今的息香宫仍是雪树银花纷纷扬扬,一年四季都这般美好,满眼的安息香,扑面而来的淡淡幽香,郁郁葱葱,层层叠叠,微风吹过好一幅银粉玉屑如梦如画,真可谓“凤阙楼龙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
小夜望着眼前的美景,好像又看到纷飞的雪白花瓣下,一个清冷温润的面容,华服锦衣,立在白色花瓣的纷纷扬扬中,好像仙人一般。
可惜花下再不会有那仙人般的身影了。
小夜惆怅地往院中亭子走去,轻轻拂过案上的古琴,边上放着一套上好的茶器,中间摆着只缠枝杯,一切都还是往常那样,好像银随时会从屋里走出来,盏上一壶热茶,弹上一曲好琴。
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息香宫年年岁岁都这般春意盎然,只可惜被设下重重屏障,并无人能共赏美景,如今连院子的主人都不在了。院锁春风,悄无人,花自笑。
小夜在息香宫小坐了一会,捏着手腕上的镯子细细地看,色泽通透,简洁大方,真是个好玩意,当初她喜滋滋地得了这件新年礼物,还处处炫耀,想必雪早就看出其中端倪,唉,难怪雪要数落她,确实活该,没挨一顿打已是便宜她了。
小夜叹了口气,却见白胖胖在脚边蹭来蹭去,已是胖成了球,连膝盖的高度都跳不起来了,小夜拎起白胖胖道:“看来银待你也很是不错,竟把你养得这么肥。”
小夜抱了会白胖胖,便背起包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