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没结账？”

“自己家的店，结什么账。这条街都是我的，准确说，都是中川家的。”中川澈无形间装了一把，整个人都似乎变得金光闪闪。

“呵，狗大户，早知道多要几样兜着走。”片山秀行直呼亏了，扭身便作势要回去吃他个天昏地暗。

中川澈寻思可不能让你回去，不然怕是要扛着我厨房跑，赶忙一把拽住：“下次下次，下次再来你随便带走，把老板拐跑了都行，这都走出来这么远了。”

“我要你老板干嘛？一不熟不认识二不开店的。”

“不熟好说，架锅炖了他，不就变熟人了吗？”

正在耍嘴，片山秀行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的路边有争吵打斗的声音。

中川澈面色一变，也顾不得身边有朋友，二话不说突然瞬步冲出，看得片山秀行一头雾水，也跟上去查看情况。

路旁一处酒馆，桌椅板凳被掀翻扔的到处都是，老板和几个伙计手里举着棍棒长凳菜刀和另一伙人对峙。

“你们是做什么的！敢在我这里闹事！”

刚到店里，片山秀行就听到中川澈语气愤怒，像是被谁打劫了一样。

片山秀行想起他刚才说这片区域大部分店铺都在中川家辖内，看来这一家也不例外，二话不说抽出腰间佩刀准备动手。

见他们有死神的佩刀，几个来捣乱的混混心里明白来了硬茬子，不是自己等人能对付的人。

再听刚才说的话可能是店铺主家来人了，虽然不甘心，却也只好为了面子骂了句多管闲事，步子丝毫不慢急忙跑向大门想要逃走。

看这些家伙想跑，片山秀行和中川澈先后大步冲出去，毕竟是真央正式学习过的学员，拿下几个混混并不比抓只鸡困难多少，轻而易举。

一把按住，往地上一掀。又或是一脚踹出，直接撂倒。

没多久，等到来闹事的全都躺在地上，老板才上前来讲述事情的经过。

随着相近两个区管辖权卖出，贵族藤原家想要染指不属于自己的生意。不仅派人到西街十三区强行征税，还不顾商铺今年生意受损，要征收大量额外租金。

“岂有此理！越界也就罢了，搜刮民脂民膏养肥自己，简直就是下三滥，一定要向中央四十六室说明这般嘴脸！”中川澈装作愈加气愤的样子。

“老板，最近几日家族会有人来询问情况，到时候如实回答就可。”

老板自然连连感谢主家的厚恩，看事情似乎轻松解决，片山秀行先一步到了门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下意识觉得这家伙又要算计人了。

什么原因也没有，这是一种直觉。而且八场中川澈会趁机捞一笔大的。

不过跟片山秀行也没什么关系，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倒不介意多蹭两顿饭。

呆呆站在路边，片山秀行望着沉重暮色中，即将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太阳。

“瞧一瞧，看一看，这里有个穷要饭，大哥大姐您行行好，几个子儿就能吃饱。”

一旁传来稚嫩的童声，片山秀行扭头，看见一个小乞丐嘴里唱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顺口溜，脏兮兮的小脸挂满谄媚的笑，眼巴巴望着自己。

随手给了十几个钱，小乞丐连连道谢，不断说着祝福的话。

“你没有家人吗？怎么自己在这里？”

听起来像骂人，但片山秀行如此说确实是在表达好奇。

人死后到达尸魂界，大多会与亲人失散，想要重新见面很难。因此居住在靠前区域的人大多会一起组建新的家庭，像这种年龄不大的孩子独自流浪的可能性很小。

而如果是在后几区，估计这个孩子已经身手不凡，偷窃打架是一把好手了。

片山秀行虽然一直在流魂街生活，但是很少关注路边的乞丐，毕竟自己以前居住的环境，单靠乞讨想生存属于地狱难度了，而现在上学的区域人们又大多生活富足。

或许的确是这些年过的太闲了，来尸魂界之前他也没见自己发过这么多滥好心。

“有呀，我有一个哥哥，他是个大好人，收养了我。”小孩提到自己的家人显得有些难过：“可是我哥哥太冒失了，前两年冲撞了贵族的车驾被撞断了腿，也丢了工作。”

孩子露出由衷的感激：“多亏了那位好心宽容的贵族大人，他只是让人把我们扔到一边，没有让我们赔偿损失，真的太幸运了。”

孩子的脸很脏，眼睛却亮晶晶的，充满对未来的期望，而从这样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感激贵族没有索要赔偿，感激好心人的施舍，感激那一间可以容身的小草棚。

感激自己仍然拥有生命，即使一直在倚靠乞讨，沉重背负着自己和兄长两个人的性命。

破旧漏洞的鞋钻出同样肮脏的脚趾，拼凑不齐勉强绑在腰上的裤子，几条破布靠双臂搂住搭在肩膀，这就是上衣。

一个幼小的生命裹在这样朽烂的东西里，他所感激拥有的生命在别人眼里，也一样朽烂，毫无价值。

晨曦中死去的雏鸟，满身泥泞，细细的羽绒打结粘连成块，死亡前想必它也渴求能重新飞起来，活下去，最终却只能等待好心人将它埋入腐土。

片山秀行愣在了原地，他想说些什么安慰这个孩子，最终一切想说的话都被那样开朗的笑容堵在胸口，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觉得难过。

明明自己最初的出身环境更为恶劣，明明对他来说人们为了生存你死我活的场面已经司空见惯，可此时此刻他只想一拳砸在那位高尚贵族的脸上。

去你大爷的感激。

“老板！”中川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店里出来，他指着那名乞儿：“我给你找了个伙计。收下他吧，端个盘子之类的他应该能干，工钱中川家出。”

老板欣然答应，街上几个店铺老板偶尔也会接济这个孩子，这孩子会饿是有灵力的，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资质不行，甚至还无法形成灵压，想成为死神太难了。

救急不救穷，他们的帮助也很有限，只能为这对兄弟提供勉强活命的食水。

片山秀行走在路上，脑中还在回想那个孩子感激的话。那个卑微到尘埃中仍然挣扎求活的灵魂。

等待黎明，只因为天亮后他可以趴在尘土里，祈求那些有漂亮衣服人们的施舍。

期盼太阳，只因为阳光可以把稻草晒成金黄色，暖烘烘地稻草睡起来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