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斯利有些神经兮兮地嘀咕的同时，墨因也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这个面相颓废的男人看起来已经四十出头了，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眼罩以遮住自己瞎掉的右眼。

在墨因看来，哪怕是以一个单身老男人的标准来看，莫斯利也有些过于不修边幅了，他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劣质麦酒的酒沫和其他的什么东西都一股脑的粘在那副乱糟糟的胡须上。一身破旧的大衣满是褶皱，很明显已经在各种污染物的荼毒下无法再恢复到自己本来的面目了。

至于屋子里的物品，那就更是突出一个“怎么顺手怎么来”了。

收敛住心神，墨因试探性的问道：“所以……让我们也加入这次的队伍，都需要些什么条件？”

“什么？哦……”莫斯利揉着有些发红的鼻头，用洪亮的嗓门回答道：“没有什么条件，反正我也属于被征募的一员，最后的审核是塞西尔的那些官老爷的事情。”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于轻松，莫斯利补充道：“不过，没有条件可不意味着你就能混吃混喝。上面的大人物我不知道，但是大姐头的要求可是很严的，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大姐头’？你说的应该是琥珀小姐吧。”谈到这个话题，墨因的身子微微前倾，显得很感兴趣。

“呵，像你这样的小兔崽子，根本不懂大姐头的厉害。”一如既往的，莫斯利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屑的神色：“不过也是，想当年我还跟着大姐头干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想当年赫赫有名的‘酒馆女王’啊。盗窃，抢劫，走私，贩卖假酒，刺探情报，哪个不是信手拈来？啧啧……”

“哦对，你看我的这道疤。”莫斯利明显是来了兴致，他用粗糙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右眼。墨因仔细去看，才发现有一道细长的伤疤被巨大的黑色眼罩遮去大半：“当年有个大主顾让我们去搞一套宝贝，可惜失败了。跑路的时候，大姐头拉着我们来了次暗影穿梭，只不过出来时我冲的太狠，直接撞到了面前的草叉上。”

莫斯利摸着自己的伤疤，满是回忆的神色。

眼看面前这个醉醺醺的男人又一次陷入到追忆过去的状态里，墨因赶紧开口打断：“我有心理准备。这些年我一直在当佣兵，大大小小的也干过不少脏活。”

“孩子，这可不一样。”听到墨因的话，莫斯利挣扎着离开了椅背，他放下酒杯，坐直身子，好像突然间酒醒了大半：“干密探和当佣兵，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职业。佣兵要求你杀杀杀，所以你可能不会去考虑那么多。但是对于密探来说，最重要的是情报，这就要求你要和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搞好关系，最好一个人都不杀——毕竟拿了赏金，你也得有命花。”

看着墨因一副受教了的表情，莫斯利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听大姐头说，这次的密探会用新的方法去干活。而且因为是要为高文·塞西尔大公服务，所以我们所有人都还得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叫什么‘特工训练’‘岗前培训’反正就是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麻烦事，搞不清楚。”

墨因一听，就知道这绝对是琥珀小姐说出来的。因为这两个拗口的词汇带有浓浓的“塞西尔式”风格，仿佛就是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而把原本毫不相干的词汇硬生生的粘在一起似的。

“那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拿着。”莫斯利扔过来一个木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一双精灵样式的长耳朵：“明天傍晚，太阳落山之后，去镇子东南方向的奥特拉克斯河，马车就在上桥的地方”

墨因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他小心的将木牌贴身放好，简单的几句告别后，离开了这座孤零零的坐落在小山丘上的屋子。

……

接下来，整个计划都出奇的顺利。第二天晚上，望着不远处河边的马车，墨因和墨菲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将母亲安顿好后，兄弟两人坐在马车的后斗里，看着熟悉的家乡渐渐消失在远方。

“到了塞西尔，你打算干些什么？”

“什么？当然是和你一起去干密探了。”墨菲有些不解的望着自己的哥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我要跟在你的身边互帮互助。而且，这趟马车也不是无偿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墨因摇了摇头：“我在想，间谍，密探之类的工作怎么说都太过危险。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她……总会需要人照顾的。你可以成为一名治安官，就像父亲那样。其他的我去就行。”

“正因为父亲不在了，我才更不能让你去冒险。”墨菲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哥哥：“我已经成年了，是时候去承担责任了。”

望着弟弟坚毅的面庞，墨因叹了口气，就在他打算说些什么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冒出来：“喂，我说，你们俩能不能不要再说了，嗯？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兄弟俩回头看了一眼车厢，沉默了下来。而车队的另一头，一个身材娇小的半精灵正坐在车夫旁边，回忆着刚刚自己见到的那张熟悉面容：“我记得叫……墨因，好像之前是林德的手下来着。呵呵，还真是巧啊。”

几辆马车披着不算明亮的星光，伴着滚滚车轮，渐渐融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