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鱼取的歌声,整个洞穴开始流转光芒,渐渐掩盖了糠米手上火把的光亮。
她们开始翩翩起舞,调转方向,绕过空白缺失的墙壁,朝洞穴深处飞去,糠米拉住鱼取,追随着流动的飞天,鱼取边跑边唱,飞天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知道跑了多久,鱼取觉得自己仿佛融入了她们,她声音越来越高,飞天越飞越快。
渐渐,两个人听到了一股水流的声音。终于,水流冲击的声音盖住了鱼取的歌声,在一面瀑布面前,飞天停下了。她们仿佛惧怕被这面瀑布冲刷掉色彩,弹奏乐器的手也停了下来,以更恭敬的姿态,她们再次垂下眼眸。
而离瀑布有一段距离的前方湖泊里,堪堪伫立着一根三人高的金色铜柱。
湖泊的安静和身后瀑布的激荡毫无关系,这一汪小小的湖水清澈见底,无比平静,透出宝石一般的蓝绿色泽,倒影着金色铜柱的身影,湖底铺满了熠熠生辉的鹅卵石。
在这样一个封闭的洞穴里,却有数百条虹鳟鱼在游荡,她们也和壁画上的飞天一样,悠悠地,轻盈地,仿佛湖水不存在,空气不存在,时间不存在,就这么漫游,飘荡,空气里只有瀑布的冲刷声。
虹鳟鱼红色的尾巴就像穿嫁衣的新娘,在金色铜柱的身边舞蹈。
湖水大概齐腰深,鱼取用手摸了摸湖泊里冰凉的水,像是冰川上融化下来一样刺骨,但是她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湖水,铜柱上若隐若现的花纹吸引着鱼取的思绪和目光,她走下湖泊,被冷咧的湖水冻得一哆嗦。
糠米看她要下湖,伸手想要制止她,但铜柱就像有魔力和磁力一样,把鱼取吸了过去。虹鳟鱼看见她下水纷纷游过来,围绕着她旋转,然后朝着铜柱游去。
鱼取慢慢靠近,也看清了铜柱上描绘着的复杂花纹和图像,一个神女高悬顶端,身着螺旋纹样复杂无比的衣服,只见背影,不见脸庞。
她坐在一台巨大无比的织布机前,手上正编织着命运的经线和纬线,虽然铜柱静止不动,但却能感受到她手法的熟练和流畅。
织布机之下,则是无穷无尽的绵羊群和绵延不断的草原。羊群之下,才是小小的人,不同的人在剪羊毛,洗羊毛,晾晒,染色,绕团,分工合作,最后一人将羊毛举案朝上。
鱼取又唱起刚刚停止的巨人歌:
“常根建造,东海西海,心理攸同,
轻门解结,难通之语,解铃还意,
卡瓦精坚,铁器无情,立鼎千钧,
曲桥文心,无形之物,无限之符,
柔金治愈,生命之线,编织命运,
红山播种,谷神不死,谷精在存
鬼虎两面,不破不立,护尔在生。
那玉放浪,释放灵磁,以酒抚爱。
唐塔忠贞,缔结良缘,无性可成。
夏毋盘风,步踏湖洋,乘风破浪。”
随着鱼取的歌声,铜柱子上的花纹开始流淌,画面上劳作的小人开始运动,女神的织布机也开始运转起来,鱼取已经不再惊讶了,似乎这个山洞里的一切都会因为歌声而流动,就像生命本身,行走,停滞,然后流转。
女神停下了织布的手,并缓缓转过身来,紧接着,她手持织布的梭子,就这么从铜柱里走了出来。
女神脚尖轻点湖面,俯下身来看着鱼取,鱼取唱完一曲,与女神四目相对,而女神的目光却穿透鱼取,看向她身后黑暗的来处。接着,她一手托起鱼取,脚尖踏上湖面,女神就这么点着湖面走到了岸边,又捞起岸边糠米。
墙壁上的飞天奏响了乐器,发出乐声,那是鱼取从未听过的仙乐,飞天开始朝回走,她们带着女神返回,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回到了两人掉落的地方。
女神放下她们,正要走回墙壁,鱼取呼唤到:“等等!请神女送我们回去!”
女神顿了顿,回首朝着坠落的灵粉堆抛下一根羊毛,羊毛瞬间绵延伸展,缠绕着鱼取和糠米,朝着流沙湖之上冲去,鱼取看到女神缓缓走入那面白色的墙壁,只留下一个微微侧身的脸颊,而飞天们各归其位,姿态万千,时间再次静止。
鱼取回到地面之后第一件事,是呼唤出手镯中的真理之书:“老头,这是你要找的巨人吗?”
“不是,这是柔金巨人的精魂,大概因为当年的土弥干人打造了这根铜柱,封住了意识中最关键的一块记忆石,以此为骨,加上那瀑布,润泽铜柱,滋养着精魂,这水非同一般,至冰至洁,能让铜柱保持光洁如新。而恰巧被你的歌声唤醒罢了。”
鱼取装了一袋子灵粉备用,又留了一缕金羊毛作纪念。
接着,二人原路返回,糠米探头查看了一下洞口,并没有等着捉拿她们的人,因为,土弥干正忙得不可开交,人人都火烧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