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外,西湖周边是几个村落和豪强的庄园。
这一天,忽然来了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都是头缠白布,一身青袍,脚下赤足,穿着无耳麻鞋。
“老古冬,你这里有没得一个萨老汉儿。”
“龟儿子,关你锤子事。”
“这姑娘的脸蛋称展,身材硬是要得,乖乖陪陪我嘛。”
“格老子的,你是茅丝里头打灯笼──找死!”
“给老子打。”
“老子青城派的,一巴掌惨你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
劳德诺躲在暗处,跟着这帮人踏遍西湖边到处闹事,有时候还看着他们窜到西湖边上的画舫上找人。
不长的时间,西湖边上鸡飞狗跳。
劳德诺去过青城山,知道这群人四川话很蹩脚,眼前的情形还是让他一头黑线。
十几名巡检司官兵闻讯赶到,大声喊叫着要“抓贼”。
这群人丝毫不怵,骂得更加凶:
“给老子爬远点,少在这儿鬼扯。”
“你娃儿是不是皮子痒了,要我给你松松骨。”
巡检司官兵平素在福州低头横行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鸟气,当下也是破口大骂,见这伙人气势愈加嚣张,纷纷拔出兵刃,要将这伙江洋大盗尽数捕拿。
劳德诺在旁一吹口哨,他也是一般的装束,蒙面径直冲了过去,一出手,就是青城剑法,官兵们本就虚张声势,一见此盗如此凶悍,纷纷哇哇大叫起来,扔下兵刃四处逃窜。
那几名贼人一拥而上,抓住其中的一名长官,扔到湖中。见他在湖中挣扎着游上岸,各自拍手大笑不已。
劳德诺满意地点点头,心下甚是快意。
如此横行无忌,让他仿佛回到了昔日在嵩山的时光。
当年在嵩山派,左掌门为了达到目的,就常派人假扮魔教,反正这些恶事,放在魔教身上一点也不违和,至于败坏魔教名声,左掌门和他都觉得,魔教的名声还用得着败坏吗?
自从到达华山后,他每做一件事情,都要想着“如何获取岳不群信任”,岳不群为人古板,目光短浅,又何尝知道,有时候一些诡计比起武功更加管用。
人为了某个更加高尚的目的,可以采取见不得人的手段,恩师如此说,他深以为然。
如今,自己第一次接触官府,官府中人竟然也是这种做派,让他不免暗自鄙夷。
他想起陆平的交代:
“劳兄,劳烦你去找一个人,他会帮你找几个打手,送你出城,你们需扮作青城派的人,前往西城外,西湖岸边,查找姓萨老者,务必要凶狠一些,遇到出头的就打一顿,遇到美貌的就调戏一番,就如同你昨日所见贾、余二人,切记不可出人命。”
“西湖有巡检司,若是遇到巡检司的人,也要出手。若是碰到卫所的,立即撤走。”
“这一切都是为了华山派的名声考虑,也是为了劳兄自己考虑。千万不可出差错。”
劳德诺顿时明白了陆平的用意,眼下他见事情已经差不多,立即发信号。
众人在一处没人的地方聚齐,他扔给领头人一包银两,转身就走。
那人一掂重量,朝劳德诺一拱手,也不废话,带着自己的人就去江边找船,离开福州找别处暂避,风头过了再回来快活。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们是不会问的,也是不会对外说的,这就是打行的规矩。
……
午后,里长和里老们就捧着状子在侯官县县衙门前伏地痛哭,巡检司也有呈文送上,言青城派强盗不法勾当。
今日并不是放告日,知县田瑞闻报,还是开衙接了状纸,一面安抚父老,一面赶到府衙,详细禀告给知府潘颐龙。
潘颐龙心慌意乱,忙带着田瑞,去拜见福建巡抚耿定向,少不得又得知会都司,调动左、中、右三卫,加派士兵,严守关防,在酒家、驿站、码头、客栈,严厉搜捕有四川口音的人。
福州官员的恐慌是有道理的。
嘉靖九年,侯官知县叫做黎文会,非常喜欢喝酒,一喝就醉,一醉就高卧县衙,不理政务。
在侯官县的牢房中,关着一个因为杀人入狱的胥吏林汝美,以及两名叫车小二、许二的大盗。
正月二十九日,黎文会又喝的大醉,二人趁机收买牢头,将兵器藏在瓜中运入狱中,当夜,让牢头打开牢门,率领众囚犯逃狱。
一群反贼先入县衙,杀黎文会。
当时中丞副都御史胡琏将到福建巡查,布政司、按察司、都司多名高官均在察院准备迎接胡琏到来。
众贼一拥而入,见人便杀,事起仓促,又是年节刚过,各衙门均无防备,布政使查约、参议杨瑀、都指挥使王翱、按察使司经历周焕等,全部遇害。
一时福建震动,三贼从南门而出,劫持船只逃入海中,不断为害临海州府。
嘉靖二十九年,三贼势力膨胀,俨然大盗,他们在浙江一带的双屿盘踞,勾结倭寇,收容佛朗机数千名海盗,横行无忌,甚至兵发宁波、台州,要挟勒索官府。
当年,朝廷发军攻破双屿,林汝美又与佛朗机海盗在福建诏安走马溪集结,直到嘉靖三十四年方才落网。
潘颐龙出巡抚衙门后,当即下了两道命令:一月之内福州府诸官吏全部禁酒;禁南城夜市。
一天之间,福州城内外的客栈和酒楼很快就得知了消息,福州人表示非常愤怒。
“这伙青城派的太嚣张了,当年倭寇都不曾这样嚣张。”
“兄台可知道这青城派是干什么的吗?”
“听说是一个江湖门派,在四川甚是兴旺,掌门余沧海是江湖中有数的几位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