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上自然是纵容的,因为裴显所作所为皆是他授意。那些抄家所得并入国库,能解决户部日日喊穷;那些世家倒台可以减少朝堂上政策实行的阻碍。
十几年过去了,哪怕还有太后残党,可还有几个活着呢?
裴鹤苟到如今,日日小心,不叫裴显拿住了错处。他也不敢和镇南王有私通,整日活在后怕之中。
本想镇南王成事,自己能踩着大房成为一朝权臣。没想到,输得一败涂地。
他将希望寄托在儿子的身上,听说儿子娶了徐士儒的女儿后,他才有了新的底气和镇南王接触。徐娇娇是徐士儒的女儿,那她就是个活生生的把柄,要挟镇南王的把柄。
徐士儒当年未说出口的真相,谁知道他的女儿知不知道呢?
所以裴鹤以此为筹码,重新上了镇南王的船。本以为他们都在小心前进,谁知道他忽然就发疯了!
“大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龙椅之下自古都是白骨累累!”裴鹤教育裴钰道,“我们现在无法抽身了,镇南王必须成!”
裴钰目眦欲裂,他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可他自幼读得那些书可不是这么教他的!
一时间,良知和野心在胸腔中交织难耐。
裴鹤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明日好好接待镇南王吧。”
裴钰听出了裴鹤话中的意思,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这次镇南王上京参加万寿节,也是图谋已久。
裴钰深吸一口气,“是,父亲。”
翌日,镇南王来国公府。因着王爷身份贵重,裴鹤特意提前回府亲自接待。
二房的人热情无比,裴显那一点动静都没有。
镇南王楚瑜年过四十,却不失俊美。他看上去文质彬彬,很有书卷气。
“怎么不见另一位裴二少夫人?”镇南王开口问道。
席面上的楚慈生挂不住脸,她一个县主在此,镇南王一句话不问,偏生去问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女人!
“她身子不适,不便待客。”裴钰开口道。
但双方心知肚明,徐娇娇遇刺是镇南王做的。而二房内绝对有镇南王的内应,不然为什么徐娇娇在说完自己有父亲遗物后,就遇刺了呢。
双方各怀心思,镇南王酒足饭饱,道:“我去看看裴显,这么多年没见过了,不知道这孩子长成什么样子了。听说他最近受了伤?”
裴鹤讪讪,带着镇南王往未眠居而去。
从二房去往未眠居,要穿过国公府的花园。楚瑜才走了几步,“咻”的一道破空声传来,他身后的侍卫飞扑到他面前,一剑斩落一支羽箭。
“王爷小心!”
裴鹤冷汗直冒,“谁在放肆!”
他冷喝一声,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跑过来一个小丫鬟,她身子直发抖,一到众人面前,立马下跪。
“奴婢在配小小姐练箭,方才小小姐不小心手滑将箭射了出去,冒犯贵人,请贵人饶命!”
楚瑜一听,面上顿时来了趣味。因为他知道,方才那一箭绝不是一个小姑娘能射出来的。
“你们这些奴婢怎么做的!练箭不去靶场,让小姐在花园里胡闹,伤了人怎么办!”裴鹤气恼。
这是一个女音响起,“叔公这话说错了吧?我在自己家里玩,你带着你的客人来我家里,还不提前通报,又怪我在自己家胡闹,是什么道理?”
裴鹤的脸都气歪了,“放肆!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裴锦棠不紧不慢地从假山后走出来,规规矩矩地向楚瑜行了礼。
“我阿爹说了,等万寿节结束就和您分家。让您提前准备好,省的到时候忙不过来。”裴锦棠眨了眨眼睛,“哦,还要重分族谱,以后您单独出去自成一脉,就不要和我们国公府有关联了。”
裴鹤捏紧了拳头,裴锦棠这是故意的!故意在楚瑜面前给他难看的!
“黄口小儿!叫你爹来!”
“我爹去衙门了,叔公想见就自己让人去请吧。我先告辞了!”说完拜礼退下。
楚瑜看着裴锦棠的背影,评价道:“倒是和她父亲如出一辙。”
如出一辙的目中无人。
裴锦棠退到假山之后,拉着徐娇娇往后院去。
“二婶婶您方才冲动了!他一个想行军王爷,自己的武功就不差!”
方才那一箭是徐娇娇射的,她的准头力道都在,只是她忽略了对手过于强大。
“我知道杀不了他,我只是想出口恶气!”徐娇娇愤愤道。
想到父兄的死,想到那十万将士的死,徐娇娇心脏如重石压着,喘不上气来。
她父亲原来背负了这么多,所以才不快乐。
若不是这个楚瑜,她一家人、那十万将士的家人,该多么幸福!
“快回去吧。”裴锦棠不知道怎么开解她,毕竟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阿爹叫我保护好你,你可不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叫徐娇娇心安不少。
二人在芙蓉苑没坐多久,来了婆子通传道:“二少夫人,皇后给您下了帖子,让您在万寿节那日,也入宫去和她说说话。”
徐娇娇闻言有些茫然,她和皇后没有交集的啊?
但想想皇后对自己的态度,想来她是站在皇上这一边的。所以请她入宫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是想让她这个“徐士儒的女儿”走到人前,然后重查当年南境案的真相,让镇南王在京城彻底落马!
徐娇娇捏了捏拳头,她要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