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间,时嬴听闻檐下一阵清风吹过,打开了窗,外面空无一物,忽而闪出一张脸,“帝君!”
这脸五官分明,却扮做鬼脸似要吓他一跳,但见苍黎帝君面色平静地凝视着她,忽而微微一笑,轻轻唤了她:“谢司主。”
来人正是谢拂池。
她倒也不是故意想吓他的,只是夜太深了不想惊动人,就从屋顶上走了,不想忽然有人开了窗,她就想看看,于是成了这副模样。
帝君没有丝毫被吓到的意思。她咳嗽一声跳下来,假模假样地理下衣衫,顺手拿出自己在路上买的蜜饯。
冷不丁听苍黎帝君开口,“谢司主看起来已经不难过了。”
谢拂池顿了顿,将背脊后倾,倚在栏杆上,拈了一片蜜饯入口,“我在眉山顶上坐了两日,发觉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既做了这上仙,自当履行斩妖除魔的职责。”
时嬴静静看着她。
她笑了笑,廊下的灯映在她眼底,明明灭灭,“明日参加完离岁的及笄之礼,我们也该回去了,这司首的位置,我怕是争不过帝君了。”
“未必。”
时嬴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后,停了许久,久到令谢拂池抬起头。
时嬴与她这种夜间不能眠的不同,他刚刚应该是已经要入睡了,故而换了一身月白长衣。
衣袖柔软地垂下,若流云一般轻缓,似清风一般柔润。而其中伸出的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颜色却是极白。
此刻他正握住了一片暮春飘进来的杏叶,翠绿的叶。
“白诃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他说了那模棱两可的字后,竟又谈起了白诃的事。
谢拂池苦笑一声,“我要是说我已经放了他呢?”
时嬴也不意外,天道誓约如此苛刻,总不能真的拿道心作假。他将叶放在窗台上,“我会当做不知道。”
这话倒是出乎意料,言下之意竟是默许她放虎归山。
谢拂池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
神君目光澹澹,明净如初,“只是虚华镜不该留存世间。”
谢拂池点点头,“自然,我回天界后会将它沉入无妄海。”
而后谢拂池是一夜无眠,夜间仿佛听到离岁在院子里嘶声叫吼,不由地过去一看。
只见离岁穿着寝衣,在院子里不断拿头撞着墙,秋洛水从后面抱住她,眼中泪水盈盈,“阿岁,别这样,别这样。”
离岁却发了疯一样挣脱她,喉间发出了如同男人一样的痛苦叫声。谢拂池刚要出手,忽然离岁又软了身子,躺倒在秋洛水怀中。
秋洛水眼中满溢出悲伤,随后才发现站在门口的谢拂池,忙擦了一下眼泪,“让你看笑话了,她打小有这个毛病。”
谢拂池倒是觉得不碍事,只是想给她瞧瞧时,秋洛水摇了摇头,“看不好的。”
随后抱了离岁回房。
到了次日,离岁倒是恢复了正常,只是眼中红丝更加多了,不知是不是身体原因,她越来越不爱缠着时嬴了,对谢拂池也更加有礼了。
一连数日,直至及笄前夕,离岁睡的安稳,一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