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农家制作大酱,叫做“盘酱”。每到腊月,就开始挑选颗粒饱满的黄豆,炒后碾碎,再加入开水,揉成面团放在火炕上,经过一段时日发酵,它便会慢慢变成酱引子。等到第二年的五月,再将烀好的黄豆和酱引子合在一起,放入水和大粒盐,下到缸里发酵。
然后就是捣缸,打开防雨的锅盖,解开蒙在缸上面的白布,使用酱耙子(一种木头棍子,下面是一块方形木块)搅和,目的是让其均匀发酵。
由于盐的多少,水分的掌握,和发酵时间、晾晒时间不同。每家每户的大酱咸淡,香味都不一样。
同时,也正是由于要经过一个发酵的过程,酱难免会有一股臭味,甚至也会生出蛆虫。
正如眼下这碗呈现出褐色的大酱里,就蠕动着几条白色的蛆虫。
“大酱里怎么会有虫子呀?为什么给我们吃这样的东西啊?”张晓红都快哭出来了。
张晓红家的条件好,她的母亲秦姨总是会买到各种各样的吃食,家里也几乎没有做过大酱。
自然不会理解大酱里为什么会有虫子,但是李秀满却习以为常。
她用筷子将大酱里的蛆挑出来,对张晓红说道:“发酵的大酱,有虫也是正常的。别说是大酱,就连米和面里的虫子都是正常的,不影响吃,而且还高蛋白呢!”
说着,她把筷子递给了张晓红:“给,吃吧。”
张晓红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我可不敢吃了,要是早知道这种大酱生蛆,我早就不吃了!”
“那你吃啥呀?”李秀满就算是再好脾气,也禁不住对大小姐范儿的张晓红有点无奈了。
张晓红一怔。
知青们吃菜,大多也就是简单的白菜和一些能够挖到的野菜。
有时候大家伙会用这些菜和玉米面一起蒸饼子,或者是菜团子。
但是因为粮食紧缺,吃这种饼子和菜团子的时候也并不多。
眼下还算是好时候,有一些野菜和青菜可以吃,用这种水灵灵的蔬菜蘸点大酱吃,特别新鲜可口。
可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了。
“对了,你腌的黄豆,还有没有?”张晓红忽然灵光一现,问道。
李秀满抿着嘴,笑了出来:“幸好给你留了一点。”
说着,她便快步走进宿舍,拿了,剩下的小半罐咸菜出来。
为了能让孩子们都能咬上一口吃的,刘玉琴腌得一手好大酱,腌酸菜腌各种咸菜都不在话下。
尤其腌黄豆更是极其好吃。
黄豆是老东北的救命粮食,既可以做饭,也可以当菜,更可以做零食和下酒菜。
炸成素黄豆,拌上糖或者盐,就可以成为零食或者下酒菜,如果是煮熟了,再用盐和酱油调味,放上一些香菜,就成了香喷喷的一道菜。
而且可以保存的更久。
张晓红见了李秀满腌的这种黄豆咸菜,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忙不迭地接过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李秀满,要是没你,我估计我都撑不过去……”说到这,张晓红竟然红了眼眶。
“哎呀,你跟我客气什么呀?”张晓红这么一哭,李秀满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下乡,相互照顾,应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