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福自然不知道刘玉琴和他的一对小儿女发生的事情,只要有酒有菜,家里井然有序,不给他添堵添乱,他就知足了。
至于谁付出多少,反正都是一家人,也不必算得太清楚。
这会儿他刚喝了大半茶缸酒,李秀春就回来了。
看到家里只有李国福在,李秀春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刚才喜悦的心情,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哪去了?这么晚不着家?”李国福的脸,板了起来。
“我……”李秀春双手紧紧地攥了攥衣角,他吞吞口水,转转眼珠,紧接着,一脸欣喜地对李国福道,“爸,有大好事!”
“大好事?”李国福怔了怔,“谁有大好事?你?”
李秀春用力点头。
“哼,”李国福冷哼着扫了李秀春一眼,“你能有什么大好事?”
他挑着眉,喝了一口白酒。
辛辣的白酒从喉咙里往下滑,火一样燃烧成一条直线,他们会喝酒的人,通常都管这个叫“一线天”,不懂酒、不会喝酒的人,是不知道的哩。
“真有!”李秀春说着,兴奋地搬着凳子,紧挨着坐在了李国福的旁边。
“爸,我要当文艺兵了!”李秀春满心欢喜地宣布。
他之前一直为自己学习不如大哥和大姐,懂事不如二妹而苦恼,常常郁郁不得志地认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么地了。
但,多亏了齐全柱他们家,自己这辈子,也能扬眉吐气一把,去当文艺兵!
当文艺兵多好啊,唱歌是他强项,还能站在摆台上演出,整不好还能提干,将来的好日子,是追着他跑的!
“文艺兵?”李国福意外,“你?”
“对!”李秀春再次点头。
他好像已经看到自己像齐全柱一样,穿着崭新的军装,戴着军帽,又英俊又有风度,可是迷死人的哩!
李秀春的腰杆挺得直直的,呼吸因为激动而有些急促。
他真是太高兴了,以至于连声音都微微地发着颤。
“齐全柱您知道吧,爸?他爷爷是老红军!今天我去他们家,齐爷爷跟我说,让我去当文艺兵!”
“爸,只要我当了文艺兵,就能给咱们家增光了!爷爷说了,让我回来好好跟你们商量,这也就是爷爷打一通电话的事儿……”
“多好呀,爸!这是天大的机会,让我给拣着了!要不然凭我,咋能当上文艺兵啊?文艺兵多好啊,将来要是提干,咱们家说不定还能分上房子!”
“我这次是沾了爷爷的光了!”
“啪!”李秀春的话还没说完,就挨了李国福狠狠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正打在李秀春的胖脸上,登时留下了一个火红的巴掌印。
“他是你哪门子的爷爷?!你还借了他的光?!”李国福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瞪着眼睛,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李秀春完全怔住了。
他捂着自己发红发烫的脸,错愕地看着暴怒中的父亲,完全不明白,明明是这么好的事情,这么令人振奋的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爸……我……”他嗫嚅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更不知道如何安抚暴怒中的李国福。
他甚至不知道李国福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你什么你?不许去!”李国福把茶缸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茶缸重重摔在桌子上,转身进屋了。
“爸?”李秀春难以置信地唤了一句。
他的声音不大,但相信李国福能听见。
但李国福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