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我且问你，当初那潘金莲是如何到的你的府上？”

此时夜无晴细眼微眯，面沉如水，说出的话更是冷若坚冰。

“这、这、这……”

张老爷不知大官人为何提起陈年旧事，也不敢随意回答，只能求助般的看向县令李大人。

李忠暗叹一声：终于要发力了吗！

“张老爷莫慌，大官人问什么，你便如实回答，不会有事的。”

有了县令的保证，张老爷悬着的心安稳了一些：

“回大官人，此事发生在六年前冬月的一天傍晚，潘姥姥也就是潘金莲的生母带着刚十五岁的小金莲来至我的府中，想将女儿卖于我府。”

张老爷看大官人没有搭话的意思，只得接着说道：

“当时，我当时看她母女二人衣衫单薄，满面凄惨，便动了恻隐之心，拿出了三十两银子，交于潘姥姥手中，自那以后，潘金莲便成了我府中丫鬟。”

“哦，潘姥姥，张老爷说是你主动将女儿卖到张府的，可是真的？”

夜无晴转头看向潘姥姥。

潘姥姥只以为大官人在关心自家金莲的过往，便先是用衣袖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接着开始了声情并茂的表演：

“哎呦我说大官人那！我们家六姐儿（潘金莲）可确实是个苦命的孩子啊……啊……”

看着潘姥姥装腔作势又略带滑稽的表演，夜无晴猛然间一拍桌子：

“闭嘴！我就问你，把孩子卖了换钱这事儿，你认还是不认！”

“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按照《宋刑统》，“略卖（买卖人口）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

夜无晴面色冷厉，张口就搬出了太祖赵匡胤制定的律法。

潘姥姥虽无甚学识，但察言观色俱是上等，此时见大官人动了真怒，赶忙改口道：

“大官人，不是啊，老婆子我可没有略卖人啊……没有……”

本想反驳一二，却不知如何开口，又转向了县令李忠：

“李大人啊，李大人，你可要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此时，夜无晴也看向了县令李忠：

“哥哥，不知小弟我背诵的这《宋刑统》可正确啊？”

李忠微一皱眉，心中暗骂：拿你的专业知识来考我，你可真狗！知道你是掌刑千户，装什么逼啊！

“老弟身为掌刑千户，我自然是佩服的。”

说完，对着旁边的主簿使了个眼色。

主簿起身先朝着夜无晴施了一礼，接着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

“大官人刚刚所言《宋刑统》，并没有一点差错，不愧是掌刑千户，真令我莫名崇拜啊。”

能够成为一县之主簿，那也绝不是凡人，接着，话锋一转：

“这略卖人又可细分为和略与和诱，如果当年潘金莲被卖之时未超过十岁，那便是不和为略，若超过十岁，也要看潘金莲当时是否愿意。”

“大人啊大人，那潘金莲入张府时，正年方十五……”

张老爷哆里哆嗦的接了一句。

县令李忠点了点头，接过了话茬：

“那当时潘金莲若是不愿意，应当处以何刑啊？”

“若当时潘姑娘不愿意，那卖人者的潘姥姥将被处以绞刑！”

其他的话潘姥姥可能听不懂，但绞刑二字却听得一清二楚，绞刑，被勒死，像牲口一样被活活勒死……

也就是说现在只要潘金莲说一句自己当时不是自愿的，她这个当娘的就要被勒死……

“六姐儿啊六姐儿……金莲啊……我的金莲……”

本来坐在潘金莲旁边的潘姥姥直接起身跪在了自己女儿脚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紧紧抓住那双仿佛是救命稻草般的柔腿，口中还在不停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