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被一招”虹霓剪影”层层掩杀的剑气所震烁,退后十步开外。
“虹霓剪影!你是齐暄曜么?”三娘惊悚道。
疑惑未解间,她率先发难,挥剑勾掠了几段虚招向齐暄曜袭来,便示意大汉撤退。
空步纵身荡向马车横木,正好降在那段被浮空剑气撕断的帷幔萎落所在,另外一半已经被夜风扬歇于后。索缰绳鞭策,而老八也悍眉展臂,行实招其后,便想与马车为驰而逃跑。
齐暄曜凝真气抡剑,渲染其锋红彤,涌出段段残血圬林,凛然而发,嘶嘶然断径激叶而冲抗,与来势震爆一声,惩地为坑,尽破两人所攻来的剑气刀劲,所遗其威,注中所自来者所在。
老八颤然惊觉余力,用带有刚利的大刀,膂力甩劈,隔空断来,“呼”的一扫,震爆所交,解厄无灾,心亦怖然其势。
齐暄曜见其反应迟钝,便见虚取机,倩浰的剑刃劈向老八,枭首而来。
此时,那三娘所驾驭的马车已经发轫,老八深知这样下去无利,所计多招必败,便不与齐暄曜纠缠,再次交锋,心思早已把定。
几声铿锵落耳,林中烟硝迷离。齐暄曜意在车厢里的孩子,目睹伏罪者各自东西,诛恶恐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视老八刀虽然狂乱无章,但然是霸径有序。
齐暄曜在刀剑来回的隙余间,头绪拨朗生巧,起剑扬风扫叶,输真气令其为之所凭,以软韧克制刚强。只见:
绵绵枯叶,毗刘藏杀如雨镵,蔌蔌罡风,摧林旋搅似锋芒。
老八出招拚命当来一接,其慑可知,两招所交之处,十步以内,地下三尺的土壤与风卷的残枝,皆被所受撼力冲起三丈之高。
老八便藉着齐暄曜所来招的汹势,抽身想以马车为守,回首凌飞车顶上,三娘旋即也发招生凌厉的剑气掩护老八。
期间,老八受及所伤,只听得“噗”的一声,便呕吐出鲜血洒在车厢里。
齐暄曜执剑轻身如燕地追赶,老八在车顶端横刀临立。依然关注着腾跳追来的齐暄曜,他还不停歇地发几段炫炫黄光刀气带着刚劲扑至所穷追不舍的齐暄曜。
只见:
孤月照寒林,迤逦赤魅影。刀光拂啸踪,落落鞫罪心。
齐暄曜不敢挥招取敌,心中有所顾忌,只能像一只酒红的敏捷兔子,忽左忽右,纵逸闪避。但他还是忿忿然紧追不弃。
“你们是逃不掉的,还是乖乖伏诛吧。”齐暄曜扬声道。
“衔口之物,焉能痛吐。”老八怒目雄眉不屑道。
“那浊阳剑,可令你们吐得倾快些!”齐暄曜加快穿越速度道。
老八先是听到“浊阳剑”三字,心里惊恐不已。本以为能以厢中孩子为凭,知其不迭泛泛而投鼠忌器,挥洒愈加凌冽。
梭身的齐暄曜,看准了时机漏隙,抱力提元,划一剑棱梭一道极厉剑气,倏然而往自身兑位,之后心思再注于战斗中摆躲老八的刀劲,手执浊阳剑的他跿跔着,跿跔着,不停追赶。
那道挟樱红之色,绕在林中树干穿行,无飕音的剑气曲折不律,腾跳凶猛,为蛇为狮,快要接近奔驰的马车左侧,登时长直如剑锋,与车迸比,无人能未知之。
当坐在横木上策马的三娘有所发觉时,美人脖不及扭,目不及瞬,夺命的剑息如同藏在森林中的虎豹蛇狮,饥饿地猛然折扭袭击而来。
她也来不及讶异,已知凌空不能为避,三寸玉足绕于横木,倒身以车上横木为埋,纤手为勾,可怕的剑气所临及之时,随即娇啭“啊”的疼叫一声,正中她的脚踝,剑气便擦血扬长而逝,如虎豹蛇狮渺渺归林。
三娘磨牙忍痛,翻身依然赶车抢着逃命,心却是战栗殊为。此刻的老八闻声诧异,心里知道端倪,惊悟如是者再。
与齐暄曜交战的老八便分其心于退敌,三分精神投于道上两边的杨树,挥起金黄的刀气,奋力凌砍杨树于道,再起劲,使杨树集布于平梢为阵法遮掩,又雄臂倾元,真元向前方十二丈处的兑位而滚撼,竟然推拔杨树成幽幽宽径。
他便疲惫地喘息对三娘道:“从新开劈的径路走。”三娘急忙应喏。老八又用刀断一只带密叶的杨枝,恐怕车辙为引,就坐在车后拂扫轧痕。
杨树枝树干成为壁垒与阵法,时不时刀气横棱向齐暄曜杀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和阻碍了他的速度,出乎意料是,这粗人大汉竟会以树枝结阵。
他的心思明了此阵只在于困人,不在于猎杀,猛裂暴元,长“喝”地一声,雄势提招上手,舞出一派派滚圆剑气来,彀力一发,身旁树根为拔,如龙腾威扫而重击那带有绚丽缠枝的阵法,所中有空碗声碎碎,树枝与树幹未及坠落,蓦地,刚破完阵的他轻快地箭穿了过去。
破阵后的地方有两道几乎相同枝径,一新一旧,他很难辩恶贼去处的真伪,心知伏地而探也是惘效,只因对方很有可能给设空城计,稍趑趄无谋间,蹲着观察周遭有何遗迹可收罗,偶然见一块血红鲜然,乘机摸索方向,追赶过去。
车上的两人,一个受了点内伤,一个伤了脚踝,老八用车横木上被撕开两半的帷幔在车厢里摺叠长段,以匕首挑进其中,割破开来,月光照在无帷幔的车厢里清冷通明。
此时的划刀的有模有样,无意地印刻在一个亸龆小孩的眼眸里,他长一双雪亮镶嵌上小小黑佛珠的小眼睛,稍微平扁的鼻子,依付着另一个小孩的胸膛,头像猫儿一般啁啾埋藏在里面。
那个揽着亸龆小孩的是一个自玉山到天灵盖光秃呈圆形的发型小孩,睸目秀丽,面善而安详,他的小手周而复始轻盈地抚摸亸髫小孩的小肘臂,下巴顶着头盖中的秀发。天灵盖光秃的小孩与亸髫小孩很是款洽,两人皆是丝绸身章,锦绣为裳。
六个小孩坐在无帷幔的车厢中,东隅的小孩现在可以看见他的薄弱模样,他好像累了,刚被齐暄曜的剑鞘砸了个清醒又睡熟过去,坐在略有颠簸的马车也摇不醒他。
也许是刚才喊要娘,真的把他叫累了,也许是哭够想在梦里寻他口中的娘了,他看起来才六岁左右,但是却绑了一双八九岁的小孩总角辫,左手的食盐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放进嘴巴里勾着了,梦舌觅舐指纹,美滋滋地向下咽,他长着一张鹅蛋脸,本来清净的脸颊在月下更加呈明朗。
挨在绑总角旁边的小孩是醒着的,其貌不扬,只是脸上的玉山额处画着一个“头”字,手里还攥着一根细细半丈干死的小枝桠,当拽起时,无比的高兴与得瑟。
大概也七八岁左右,挷了总角头发,可奇怪的是中间也留下一绺,一共有三绺齐发栽头。他与绑总角舐指小孩都是衣着败絮,袖切如丝。
三绺栽头对面一个孩子正在抽搐揽涕,那孩子掩袖难赏其容。只见他的头顶天门那端一小块在月下稍显墨黑,如圬把之毛,与他拭泪的袖子伴着哭声来来去去地扫。
第六个小孩抱着双腿,膑拱下巴,泣声如鸟。他头上以太阳穴为平行,以下都剃了毛发,形成一个黑锅盖顶。三绺栽头小孩在车厢喜欢有事没事用细枝棍子敲打他的罩头黑发,他有时带着哭腔瞪一眼三绺栽头的小孩,有时不然,而是哭的更厉害。
那老八将断半帷幔挑开一小口,用一只脚踏压着,单手一撕出一片长布来。那三绺栽头的小孩挥着小木棍轻轻地打老八的脚几回,老八大怒拣地板上所遗留帷幔,掩砸他恶搞稚嫩的脸颊。
层层包裹,密密慰心,老八仔细每包一圈,三娘的玉足疼痛便减了一分,她也想不到,一个粗口大汉竟会如此细心与疼人,更懂得阵法,与之前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