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显而易见。
谢家三代均为武将出身,忠君报国,立下汗马功劳,是先帝身边的左膀右臂,奈何先帝早逝,而如今圣上久病缠身,常卧床榻,江山社稷岌岌可危。
那些个豺狼虎豹看准时机跳出来,先是笼络摄政王,扩大自己在朝中势力。
谢氏手握重兵,在他们看来,一旦圣上驾崩,最有可能趁机而入,夺取皇权的便是谢氏。
“国公是当今皇后的亲弟,他眼红亲外甥的位置,便与客僚常氏及鄱阳侯府的范大人联手诬陷谢将军叛国通敌。
鄱阳侯本也是武将出身,只有谢将军举家丧命,他才能接任兵权。”
梁昭云淡风轻地说着,车内光线昏暗,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见她长睫微颤,覆下一层阴影。
“圣上本就担忧有人趁他病危时逼宫,日日忧心,辗转反侧,此刻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疑心,何况前线战情吃紧,谢将军哪能防得住这些小人……”
马车稳稳停在晋国公府门口,梁昭贴身婢女苁蓉早在府外等候,见自家小姐下来,立马迎上去。
梁昭侧身对太傅行礼,凌冽的寒风很快吹得她两颊发红。
“今日在马车上所言,均为小女一人所断,出言不逊,冒犯夫子,昭儿在此赔罪。”
太傅道了句无妨,苁蓉搀过她家小姐,“外边风雪大,小姐早些进屋暖暖身子吧。”
“夫子告辞。”
“告辞。”
夜里,风雪愈大,狂风席卷过地面,商贩摆在路边上的箩筐被吹得东倒西歪。
雪粒飘飘扬扬,谢子宸仰面看着雪花自天际一片片落下,两颊冻伤地厉害,通红到发紫。
此刻每落下的雪花,就好比一把尖刀,把他的皮肉剜开。
大火还在燃烧,房梁架不住大火塌落,铁马兵骑举着火把匆匆掠过街道,长刀泛过凌冽寒光。
为首的剑端还残留着鲜血,落到雪地上凝成了血珠,他们分为几队人马到处搜寻谢子宸。
他继续往角落躲了躲,手中捧紧了暖炉,一扇废弃的草席堪堪挡住他的身子。
夜幕浓重,一队人马从他身边经过,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听着人声渐渐走远,他才松了口气,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拨开草席一角查看,却见他们仍在不远处守着。
他急忙放下草席,那一刻,密密麻麻的恐惧包裹他全身。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娘亲挡在自己面前,还有娘亲胸口绽开的那道血花……
可他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像那时和此刻一般,躲在娘亲身后,躲在旁人的庇护下。
他可恨自己的无用,倘若平时父亲教他习武,他不懈怠偷懒,是不是可以救他的娘亲?
眼泪一颗颗顺着脸颊流下来,脸上一阵刺痛,视线逐渐模糊。
泪水糊满了他整张脸,谢子宸从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怕声音被听到,只好囫囵咬住自己的手臂,整个身体都在发颤……
他就这样一直哭,哭到没有力气了,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搜寻的人才离开。
他蜷在角落里,暖炉里的炭火早已烤尽,寒风透过草席吹进来,他止不住地哆嗦。
草席外传来脚步声,谢子宸几乎是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没等他躲,一双手掀开了草席,他满面惊恐,看到来人后,僵在原地。
太傅把身上的狐裘脱下来,披到谢子宸身上,狐裘能将他好好包住。
太傅裹紧了谢子宸,将他抱起,步步走出巷子,带他上了马车。
十年后
待到春日里,万物融融,枝头莺鸟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