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斯冈领着莫德海尔找到家坑屋,这里的男主人是一个制陶匠,屋子里陶土的味道十分浓郁。布莱斯冈向他们借宿,但是制陶匠恐怕这些外乡人在夜里偷走家具,所以只好带着两人去工坊里休息。这是一位典型的赛布里克男人,勤劳且重视传统。当他将两人带到工坊,看见堆积成山的陶片时,骄傲地说道:“一整个春天我都在制作这样的陶器,大部分都卖出去了,现在家里稍微富裕一点。”并对此相当自豪。
“勤劳带来财富。”布莱斯冈点点头,就像是对莫德海尔说的一样。他转身将一枚硬币丢给制陶匠,说道:“城市里的工匠兴许看不上这点小钱,但是还是拿着吧,不能白住你家地方。”他当然知道,像这样没有土地的市民,想要供养自己的家庭就只能日复一日地工作。布莱斯冈注意到他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当他年老体衰的时候,生活就不如现在这样顺利了。
“明天我们就离开芬切斯特,斯科帕会带我们去索恩利亚——头一次离开赫芬利亚吧。”布莱斯冈又对莫德海尔说道。
“也是头一次离开拉德夏郡。之前从来没想过要离开那么远,我哥哥说,独立的男人就应该离家越远越好。”莫德海尔笑着说,好像自己真的成了个独立的男人一样。
那一刻,布莱斯冈尽力压住自己的苦笑,只是耸耸肩。他没想告诉莫德海尔,其实这就是他哥哥给他下的驱逐令,因此就能独占兄弟二人的父亲留下的土地和家具。“你哥哥是不是已经结婚了?现在应该还在拉德夏郡。”他问。
“可能在我离开后就结婚了吧,这我倒是不知道——诶,布莱斯冈,你也没怎么提过自己的家庭啊?你在艾伯纳郡怎样?”
“没什么好说的,和你能有什么区别。”布莱斯冈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问题,反而是对制陶匠说:“今晚我们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就离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还可以吩咐我们,举手之劳。”
制陶匠见两人都是农民出身,心想应该都是老实本分的,只是点点头,讷讷地说道:“没事,没什么——休息愉快。”随后离开了。
等他回到自己和家人所居住的坑屋,火塘烧得正旺,他的妻子儿女各自躺好。儿子正用小刀削着什么,两个女儿都已经睡着了,妻子还没睡,用目光迎接着他。“都是老实人,一个是从拉德夏郡来的,另外一个是从艾伯纳郡来的。唉——”
“主人,你叹什么气呀?”制陶匠的妻子站起身来,把丈夫迎进来,让他坐在火塘边,为他脱掉羊毛外套。在赛布里克人的社会,妻子往往称呼丈夫为“主人”或“朋友”,彼时的夫妻关系首先是建立在主从关系上的。
“那个年轻的拉德夏人,他父亲大概率是要把土地全留给他哥哥了,所以才出来打拼的。”制陶匠说道。
“没有小儿子的见证,他的遗嘱怎么有效呢?到时候——还不得回去和哥哥打一架啊?”
制陶匠摇摇头,说:“他们把小儿子赶出来,就像把羊羔送给别人一样轻松。他们这一趟要去索恩利亚,还不是专门要他死在路上——早就计划好的,谁能安全地走那么远?”正说着,他看了眼熟睡中的两个女儿,年长的已经能割麦了,年幼的还是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