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端坐在客栈的座位上,没有用餐。因为店家被三个土匪缠住了。
塞外人烟稀少,没有土匪生存的空间,封云从未见过土匪,但在他的认识里,中原武林和土匪也没什么两样。
掌柜的只是不断央求,说实在没有钱财,要求宽限几日。
领头的土匪被这央求弄得心烦意乱,一只手扶着刀柄,怒喝道:“少废话!找那么许借口罗唣什么,要么今天把这月的钱财如数缴上,要么今天就别想开张。我们几兄弟就坐在这里!”
掌柜点头哈腰:“爷几个行行好,实在是生意不佳,要不这钱财少收几分,通融则个。”
领头土匪推搡掌柜一把,径直走到客栈正中间的位置坐下,环视余下的客人,大吼道:“瞧个屁瞧,今天不做生意了!”有几个客人嘟嘟囔囔地离去。
掌柜又跟上土匪,只是央求赔笑。土匪怒了,站起身来,道:“我今儿个只是来收钱的!别废话,再废话揍你!”
掌柜擦了汗,坐到另一张桌子上了。三个土匪、掌柜和做事的、尚未离去的零散客人都坐着,一言不发。客栈里恢复寂静。
封云打破寂静,平静道:“掌柜的,来一碗面。”
土匪头领皱眉看向封云,见到后者握着腰间一把无鞘的好剑,道:“哪条道上的好汉,怎的来坏事?”
封云道:“我只是要吃一碗面,你们要干什么我管不着。”
土匪头领先瞪了一眼掌柜,而后道:“小友报个名号,交个朋友在道上也方便些。总握着剑,莫非是不想要交朋友了?”
封云道:“我一直都握着剑。我只是想吃一碗面而已。”他看向掌柜:“掌柜的,叫人做一碗面来。”
土匪头领皱眉,大声道:“不准做!今天没生意,我们就坐在这里。小友,你当真要管这桩事?我们不来收,其他的土匪就来收钱。我们收的还算少了!”
封云点头,不知是要管这桩事的意思,还是赞同土匪头领的意思,道:“如此说来,收钱就有理了吗?”
土匪头领向一个土匪扬了扬下巴,那土匪会意,先离开了,土匪头领继续道:“这类人最是狡猾,”他指着掌柜,“哼,就是见我们好说话,在这拖延,要是其它寨子,他敢婆婆妈妈,就交代几根手指在这里了!”又对掌柜狠狠道:“你真要拖延吗?”
封云没说话。掌柜担心两方交手,连忙陪笑道:“爷,您也别和这小伙为难了,小店这月手头实在紧,但咬咬牙还是勉强能如数交上钱的。”到屋后寻了一阵,拿钱出来了。
土匪头领哼了一声,接过钱道:“你这厮不识好歹的,交了就算了!不与你计较。”又对封云道:“你瞧!这类人最是狡猾,哪里没钱!先是说没钱,后说钱不够,现在还不是交上来了!”
封云点点头,到:“嗯,有道理。现在他可以做生意了吗,我要一碗面。”
土匪头领知道封云这样子不是等闲之辈,没与他为难,离开了。
封云依旧左手使筷,不急不徐地吃面。吃完结账时,他见一个人倚着门框看向自己。这中年人人神情淡漠,鼻梁高耸,刮过胡子,下巴处胡青明显,腰间佩着一把弯刀。
佩刀男子先说话了:“真是奇特的吃面方式。”
封云结账完,没有回答男子。
佩刀男子继续道:“总是冷着脸,总是握着剑。你就是封云了。”
封云点头,道:“对。我要走了。”
佩刀男子道:“我知道你向玄玉门掌门下了战书,正好我也要去找他。”
掌柜突然认出了这个男子,大惊失色道:“血……冷,冷阁下,怎的屈尊到了小店。”
佩刀男子微微一笑,却没有看掌柜,道:“十年过去了,‘血刃’的名头还那么吓人吗?放心,这事与你无关。”
封云道:“‘月下出弯刀,寒光惹狼嚎,血溅刃影动,尸骨诡如妖’。我听说过你,‘血刃’。”
冷荣道:“你知道有人说‘塞上飞雪’封云简直就是下一个冷荣吗?”
两人此时互相认识,但毫无敌意。却不是因为武林中有人将两人并列,而是出自相同个性的惺惺相惜。即使封云从来不喜传闻中的“血刃”冷荣的事迹,也不喜自己和冷荣并列,但甫一见面,他就感到现在的冷荣和自己是一类人。
毕竟武林中风传的是十年前的冷荣,而这十年间他淡出武林,究竟如何,没人知道。即使如此,他留下的传闻依旧恐怖。
封云道:“我只杀穷凶极恶之人。”他知道传闻中十年前冷荣嗜杀成性,无论善恶皆有多人死于他的刀下。但他说这话并非挖苦,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冷荣并无不快,他了解封云是什么人,道:“杀人不是好事。”
封云并没有给冷荣说下一句话的时间,道:“我要与你决斗。”他没有离开,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冷荣轻抚腰间的弯刀,道:“你知道这把刀的名字吗?这把刀并不叫‘血刃’,他们将我的绰号和我的刀混为一谈,虽然十年前这样做十分正常。这把刀其实叫做‘朝露’。”
掌柜站在一旁,吓得不敢说话。而几个听说过冷荣事迹的年长客人,都翻窗逃离了,年轻的客人也感受到诡异的气氛,不敢多动作。
封云无视诡异的气氛,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有些伤感的名字。”
冷荣感慨万千,叹道:“不,这名字是说刀的快,如露亦如电。不过你说的没错!”冷荣伤感道:“我十年没有拔刀,只等朝露出鞘的那一刻。在那之前,我不会拔刀。”
封云道:“所以现在我不能和你决斗。”
冷荣点头道:“对,时候没到。我要去处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