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其他的人这么说,少年却冷哼了一声:“我看,这未免有一些荒唐。”
“荒唐?”
桃花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故事在浓浓的雨声中递进着。
子夜时分,雨水渐止。
桃花也停止了讲述,他看向众人,若有所思的说:“今天就只能想到这里了,各位先去客房休息吧。”说着,桃花便起身,朝着通往灯塔二楼的楼梯走去,楼梯虽然很短,但老迈的桃花也是走的颤颤巍巍,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依稀能够听到她叹息的声音:“真想,明天快点到来啊。”
桃花离开没过多久,就走进来一个个子高高的,披着淡褐色皮革的老人,他自称自己是文盲,说是这个岛的主人。
“我有一座无名之岛,这个地方是一片流亡者的无主之地,岛上有一座灯塔,年深日久,怀揣着时间留下的所有隐秘…”
文盲手中举着煤油灯,嘴里嘀咕着:“我常常观望灯塔,从白昼到黑夜,塔里那个老人,对,你们应该都认识了,他叫桃花,天气好的时候,他经常会来海边,念诵那本叫做什么‘我们未曾遗忘’的书,可是我听不懂,更看不懂,我讨厌读书人,因为我是个文盲,但是我又很喜欢桃花,他是那么的温柔,和这个冷酷的,机械一般的世界完全不同。”
“他曾经告诉我一个非常新鲜的词语,叫‘爱情’,他说,爱情是一样特别的事物,可以摧枯拉朽,也可以让人肝肠寸断,我不明白他说的,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啊,我就只能傻笑的回应他。”
“我也时常来灯塔做客,桃花既无美酒,也无佳肴,他只有一壶泡在春日里的花茶,我喜欢喝桃花泡的茶,喜欢这座破旧的灯塔里的物件,兴许是因为它们和我一样贫穷,啧啧,你看,我的话又多了不是么,各位远方而来的旅人,请跟随我去你们休息的房间,我为各位准备了热水,还有温暖舒适的被褥,我相信,你们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睡上一觉了。”
伴随着文盲的话语声,众人跟随着文盲的脚步,来到了灯塔的另一侧,那是一排木制的房屋,一共只有三层,每层大约五六个房间,房间并不是很大,但是里面的设施倒也算是齐全,有一张一米五宽度的床,床旁边是一张老旧的木桌子,还有一张木凳,本以为这里的房间会布满灰尘,可是没想到格外干净,像是文盲会经常来打扫一般,又或者是,这里经常会有人来。
这注定是漫长的一夜,几乎每个人的内心都是这样想的,大家都无法入睡,这次来的新的旅人,包括医生,还有那位疯子,一共有五位,在文盲的安排下都居住在三楼,逃犯是第一个来到楼梯平台处的人,在听完桃花讲的故事后,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辗转反侧之后,逃犯决定起身,来到了三楼的平台处,他双手撑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大海,此时海面一点都不平静,波涛汹涌,气势如虹,宛如有某个凶猛的海兽,在海中呼啸。
“有烟吗?”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逃犯转身,原来是医生,也许他和自己一样,根本无法入睡。
逃犯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包已经臭了一半的香烟盒,从中抽出了一根白色的香烟递给了医生。
接过香烟,医生轻笑了一声:“白塔香烟,真没想到你还能有这种高档货。”
“我的记忆出现了模糊,但是还是能够知道,这是妻子买给我的,我一直都舍不得抽。”
逃犯呢喃道:“我很想念她,这想念之中有恋慕,也有苦楚,还有悔疚,我们结婚已经很久了,至少有十年以上了,但是我从未对她有过半分的柔情,我之所以会娶她,只是因为她不会说话,是个哑巴,只有不说话的人才能让人心无旁骛,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即便是肌肤之亲,也不过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我还记得,有一次夜里,我醒来,月光穿过窗棂洒在了她的脸颊上,她尚未睡去,只是睁着一双眼睛,静悄悄的正在看着我,那一刻,我心里有了些慌乱,也许我到现在才明白,那慌乱究竟是为什么,是被她眼底的情意所击中,然而,人明白些道理,总归是需要时日的,不过只是,这时日太久了,酒到后来我们便有了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