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漫不经心地捂住胸口，手指被玫红色的亮漆衬得莹白：“修道院里不让打扮，不就浪费这副适合打扮的美貌——我的天赋了？”

少女一时之间无从反驳。

“十五了，也该开始打扮。你的邻居到现在还只知道给你塞食物，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

吉艾儿否认自己有多少“女孩子的心思”，至少不是这个女人观念中的那种。

关于巴尔萨泽的事情，她时不时会讲一些，也不知道在女人心中塑造起了怎样的形象。

她想起今天下午的场景，随即用牛奶杯堵住自己的嘴。

回家的路上，少年开口询问，是否要去服装店中看看。

这是他第一次提出来，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明面上，言语上，主动地——参与对方的生活。

巴尔萨泽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打量着她浅蓝色的裙角：“我以为是洗得发白了。”

吉艾儿记得自己这样回复：“你这……这件衣服，你见我穿过几次？”

现在回忆起来，她有些懊恼。一件衣服不应当被赋予过多的价值。她应该直接挽住巴兹，将整个广场周围的服装店逛遍。

逛——与“买”并不相同。没有到达帝都时，女人带着她走遍大街小巷。她更加喜欢女人挑选衣服的样子，喜欢女人更换各式各样的风格，当为自己选择时则会陷入迷茫。

直到现在，她的衣服大多是萨娜·鲍威尔选购的。前些年来她的身高猛蹿，女人还开玩笑说整个局的预算都用在为她添置衣物上。

吉艾儿心中别扭，如果这是真的，她情愿直接收到钱币。

“今晚叫我来，只为了这点事？”

女人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酒馆样式的房间中寂静无声。

女人低头，翻开新的一页：“我希望只有这点事情，吉艾儿，你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好。”

类似的对话发生过许多次。吉艾儿认为这种保护毫无意义，如果未来有针对性的攻击袭来，一无所知的她岂不是更加可怜。但她却没有立场与动力进行追问。

少女放下杯子，扭捏地说：“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女人笑道：“你拜托我的事情可不少。吉艾儿，在你成年之前，我都会是你的法定监护人。”

说得好像这段关系是有期限的一样。

“我的邻居——巴尔萨泽——我负责监视的那个人……”

萨娜·鲍威尔打断道：“我没有给你下达过这个指令，吉艾儿，坦率地说他是你的朋友不就好了？”

吉艾儿哼了一声：“所以你还在坚持说，我和巴尔萨泽·沃克成为邻居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巧合？”

“当然，‘命运般的邂逅’可是小说里经久不衰的桥段。”女人笑道，也不知道有几分真诚，“让我们先搁置争议。你的邻居怎样了？”

“他的魔力越来越不可控了，锁链一直在被冲击。一开始我以为这个问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解决，原本的封锁看上去也是大魔法师及以上的手笔。”吉艾儿说，“他可能还以为自己能够使用一部分……一点点才能了，但是这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使用两种魔力的方式并不相同。所以……”

萨娜·鲍威尔说：“听起来他自己还很乐观。”

“你不会明白的，”她下意识地说出，说完后身体一顿，偷偷瞥向萨娜，发现对方没有什么反应，“……我是说，我怀疑他的体质产生了变化。他需要检查。”

萨娜提问：“普通的白魔法师不行吗？”

“我想要一名专家，也不需要你的介绍，只是来征求你的同意。”少女说，双手握紧，“我可以去拜访比尔基克·亨特先生吗？”

吉艾儿一说完便再次咀嚼这些话语。这段对话的开始便是一个错误。她知道比尔基克·亨特先生的地址，知道他在周末会在家中，她所要做的只是传去一张纸条，带着巴兹哥哥前去……在见到白鸽之前，她明明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