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雪柔没说话了。

她本来就不是“厉雪柔”，只是穿成了她。

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厉雪柔的沉默，让周易也有点不知道该说啥了。

周易本来就不太会跟人说话。

厉雪柔虽说是鬼，但它的表现与其说是鬼，更像是保留着完整人性的人。

这一点，在周易特意把它带到警局去见冯黄楠后，得到了很好的应证。

哪有这样的厉鬼呢。

哪怕是最狡诈的厉鬼，在直面怨恨对象时，也会无法克制住怨气不管不顾地复仇才对。

厉雪柔却没有。

它是那样的理智，对冯黄楠的态度，比起说是仇恨，更像是厌弃。

不像是“它”，像是“她”。

周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鬼。

就算是师父他老人家，恐怕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鬼吧。

周易问：“你下次，还想像今天这样，偶尔坐下来吃一顿热乎乎的饭菜吗？”

厉雪柔眨了眨眼。

她不明白周易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但她的表情，先一步回答了周易。

那蓦然发亮的双眼，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询问——“可以吗？”

周易：“......”

这眼神，居然可以用清澈来形容。

周易错开了视线。

毕竟，被厉鬼饱含期待地看着......感觉很微妙哪。

周易说：“其实，御鬼术真正的用法，并不是道不同那样子恶意驱使鬼，御鬼术的初衷，是合作。”

厉雪柔：“合作？”

周易：“你要跟我签订鬼使合约吗？”

厉雪柔：“鬼使合约？”

周易：“简而言之，就是，从此你给我打工，作为回馈，我偶尔可以给你提供能量，让你短暂地拥有实体，享受一些人间的东西。”

厉雪柔的眼睛更亮了，里面的期待呼之欲出：“那我可以像活着的人一样，在阳光下行走吗？”

“......这个不行，死了就是死了。阳光是鬼的天敌，何况是你这样的厉鬼。”周易摇头，打破了厉雪柔的希望。

“这样啊......”厉雪柔眼睛里的光芒渐渐熄灭了。

周易愈发觉得这个鬼是真别致啊。

别的鬼都是本能的厌恶阳光，害怕阳光。

这个鬼，却渴望着阳光。

周易又说：“不过，跟我签订鬼使合约的话，可以延长你在人间的滞留时间。毕竟签了这玩意儿，四舍五入你也算是天师的打工鬼了，借鉴人间的话来说，就是有编制了。还有，其他的天师也不会再对你出手。”

“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人间吗？”厉雪柔的失落略有回转。

周易：“嗯，劳务期间肯定不会放你去地府的。”

厉雪柔有些心动了。

周易：“怎样？要不要当我的鬼使。”

厉雪柔：“......”

厉雪柔挺想答应。

但她忍住了立刻答应下来的冲动。

而是低下头，认认真真地思考。

奶牛猫在她裙边转来转去，好几次都想蹭她，却没一次能蹭到，屡屡蹭了个寂寞。

周易没有催促厉雪柔。

说实话，看一个厉鬼一本正经的思考，这感觉还是相当奇妙的。

周易心想，要不......多观察观察，回头拿这鬼的案例写个论文？

万一真写出论文了，说不定会震惊圈内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