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子掀了掀眼皮,吐出含在嘴里的瓜子皮“来要汤啊?”
采荷不与她计较笑着点头,岂知刘婶子把头一摇撂下两个字“没有。”说完就抱胸站在炉子边不肯挪步。
采荷也冷了脸走了过去,欲伸手掀开盖子。
“啪”地一声,刘婶子拍掉她的手皮笑肉不笑“哎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嫡姐身边的大丫鬟呢,黄毛丫头一个也配在我跟前摆小姐的谱儿。往日里我不同你计较,现在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谁?”说完还狠狠推了采荷一把。
采荷稳住身形,胸膛上下起伏“敢说出这些话,你又是哪门子的奴才,我呸,还敢对着主子阴阳怪气,外人不知道的还道你是院子里的太太们,殊不知只是个守着厨房丁点大地方,永远上不得台面的长舌婆子,像你这样的活该今晚就叫阎王捉去拔了舌头,再丢到油锅里翻来覆去炸千遍万遍——”采荷愈战愈勇。
气的刘氏一魂升天,二魂出窍,“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句整话,干脆一撸袖子“个小娼妇的,你奶奶不发威当我是面团糊的。”
采荷骂的痛快,瞅见脚边的一篮子煤炭,她冷笑一声提起篮子就朝刘氏泼过去,又是一阵叮铃咣当,泼完拔腿就跑了。
小厨房一片狼藉,刘氏的咒骂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当时痛快了,回到西厢房的采荷却开始后怕,对着小姐勉强露出个笑“小姐,今日厨下没有羹汤了。”
哦哦,陆芸点点头,忽然院中传来几声妇人的哭嚎,只见采荷打了一个激灵,从炕上跳起来。急急往外走了几步,忽地停住回头蹲下将她紧紧抱住,带着哭腔道“小姐,奴婢,奴婢以后要是不在跟前,你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这句头也不回朝正房去了。
陆芸慌的不行,啥叫你以后不在了,她捣腾着小胖腿跟在后头追了过去。
二人在小厨房闹出的动静不小,早有下人第一时间打小报告叫张氏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夫人,夫人给奴婢做主啊。”刘氏趴在地上哭嚎,等她抬起头众人一看皆憋着笑,只见她满脸的煤灰混着鼻涕泪水在脸上划出一道一道的长条。
采荷紧跟其后走到堂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像刘氏那般唱念做打只沉默着等着夫人问话。
张氏搁下茶杯“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给你们每人一炷香的时间,自己说来。若有隐瞒歪曲事实、攀扯他人者。”说到此处,张氏故意停顿片刻才道“轻则打十个手板,重则撵出院子自去管事处报道。”
“奴婢先来!”刘氏立刻叫道。金禾点燃一根香插到案上的香炉中。
“今日奴婢正在厨下守着汤水,预备着太太、小主子们随时来取。采荷姑娘来了要汤,因近来银耳不够奴婢只做了三盅,预备着太太、大小姐和少爷用,想着再另外做道丸子汤给三小姐只还未做好。如此奴婢只好说没有,谁知采荷伸手就要抢,奴婢想着太太小主子就说了她几句,采荷就反过来骂奴婢长舌婆子该被阎王爷捉去拔舌。”说到这里,刘氏似乎万分委屈“采荷竟将一筐煤球都泼了过来,奴婢倒不打紧只是可惜了那几盅银耳羹。”说完就趴在地上哭。
话毕一炷香正好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