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站在沈平的坟前有些伤感,他肯定想不到一世忠诚换来的是这种结果。
“春枝,你父亲是怎么走的?”沈念安问道。
“父亲跟……沈念安上山打猎踩到了陷阱里,就没再活过来。”
沈念安听到沈春枝话的称呼,嘴角轻微上扬了一下。几天来的事情终究开始在这个丫头心里发芽。
“不对吧?要按照张叔说的,最起码你父亲有不错的武艺,怎么可能掉进陷坑呢?而且就算掉进去也不至于就没了。”
与沈春枝相比,沈念安知道的更多。如果没有巧合,他从赵五里那里听来的大侠就是沈平。沈平不光会武艺,而且有极高的水平。这样的人能是这么个死法?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才几岁。就记得说是父亲摔死了,是沈念安回来说的。”
沈春枝虽然很多事情仍然搞不明白,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特别是今天沈念安跟她说的话,还有刚才几个孩子说老郎中的事情,居然真的在她心里慢慢割裂出了两个模糊的影子。
一个凶,一个不凶,两个沈念安。
“你说有没有可能你父亲也是他杀的?”沈念安困惑道。
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沈平对他多大的恩情?结果一朝得势就连人家亲儿子都没放过。这样的狠人能是一天炼成的?
可又会因为什么原因呢?总不至于无缘无故的就杀了自己的养父吧?而且那时候他知道自己不是沈平的亲儿子么?
沈念安的问题并没有得到沈春枝的回应。沈念安都想不明白,沈春枝又怎么可能给出答案。
“春枝,给我讲讲沈念安吧,你记忆里的沈念安。”
春风柔和,但回忆总是痛苦,越痛苦便越悲伤。所以沈春枝讲的也很难。
“所以他是会读书识字的?”
“嗯,父亲在的时候我记不清了,但父亲走了以后沈念安还是跟着村里的老夫子读了几年书的,直到老夫子也走了才没继续念书。”
“也不是沈念安不想读,是母亲不给他束修。所以他就是窝在家里自己看。”沈春枝补充道。
“你也要学会认字看书,而且要比他学的更多更好。你还要学武,以后见了面,一剑砍掉他的狗头!”沈念安说道。
沈春枝看着父亲的坟头有点茫然,就算真的有另一个沈念安,可又会在哪里呢?他是回自己家了吗?
其实沈春枝嘴里的沈念安还停留在好几年前。最近几年都没什么实际接触,也不知道人家干什么,人家也不搭理他。
沈念安对这个世界的沈念安了解了一点,但好像也价值不大。
说话间徐冲就带着十人几来到了坟前。后面还跟着几十个人,有衙役,有乡民,看来麻烦又来了。
“姑爷,这些骨灰?”
“洒在周围吧,也算是家庭团圆。”
“不可!沈念安,我们昨天就说过,上河村不留王氏母子的尸骨。”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子义愤填膺。
“张叔,你看呢?”沈念安看着人群中的张山。
“你都既然已经烧成灰了,又何必把他们留在这里呢?”
张山其实并不想闹到这个地步,可很多事情他也得看村里人的意思。至少他犯不上帮沈家。
“那应该放哪里?要不我撒在河里?”沈念安的脸色不好了。
“那也不可!撒在河里怨鬼不是进了水里,我们还怎么吃水?”拄着拐杖的老头子最是积极。
“那你老给指个地方!”
“反正上河村就是不行,出了上河村你爱放哪里放哪里?”老头子胡子一抖一抖。
“明府,你怎么看?”沈念安又看向一起过来的叶惠中。
“念安,要不就随便抛洒在别处,或者就埋在清溪县,地方我让许令给你找。”叶惠中到近前说道。
旁边的许令一个激灵,自己管这事吗?
“明府,他们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你让他们去别处,不成孤魂野鬼了么?”
沈念安感觉叶惠中指望不上,只好往前站了一步。
“昨天你们不愿意让他们埋骨于此,我和沈春枝做了忍让。所以把他们母子化成了灰。”
“我想把骨火泼洒在这里,就是表示一个让他们全家团聚的心意。一对可怜的母子,人死如灯灭,风一吹,这些灰也就没了。”
“各位年长我沈念安许多,为人处世也比我更宽厚。没道理容不下他们,就让沈春枝有个安慰,也让人家一家见上一面,行不行?”
“不可……”老头坚决不让。
“四叔,要不就算了,就一把灰的事情,就算有怨鬼,也早就烧化了。”张山劝道。
“这是什么屁话,怨鬼岂是明火能烧化的?况且我上河村向来没有横死的鬼,岂能坏了规矩!”
“埋骨不让,现在已经尸骨无存,就是一把灰也不行?”沈念安气道。
“不行,你自己杀人自己找地方埋,我们上河村容不下你们!”老头拄着拐杖一脸肃穆。
“就你最积极,我看你是怕他们来找你吧?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哼!休要拿你套话来吓唬老夫。老夫不让他们在这里,是为了我上河村五十多户人家,而不是为了老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