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风云沿着河梗走到了一座桥前。

这座桥名叫吕家桥，是通往河对岸的第二座桥。

离得还很远，风云就听见了熟悉的同伴声音。

走近一看果然是，在河的浅水区有人在洗澡，大栓子，大柱子，小栓子，小雷，小多，毛孩，……

走的近了，河里面的孩子也看见了吕风云。

小多向吕风云招了招手兴奋道：“风云，我会游泳了，你快来，我游给你看看。”

吕风云心头激动了三秒，又沉重了起来。心想：“游泳也要等老水牛找到啊。况且他们也不会带我玩的。”

“小多，别喊他了，看他那个懦弱样。投名状都纳不出。不配和我们玩。”

说话的是大栓子，村里的孩子头。今年十六岁上小学五年级。

纳投名状，就是从家里偷十元钱给他。他就会罩着你。带你玩！

十块钱对现在来说不值钱，在当时猪肉只有一块钱一斤。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还在市面上流通。十块钱真的不少了。

当然了，不是吕风云吝啬不愿意给，是他确实胆小怕事不敢偷。

吕风云生性孤僻，内向，胆小，懦弱。却很善良。热血向上。

纳不出投名状，久而久之成了边缘人物。

纳投名状只是开始，平日里年长的孩子还会指使年纪小的偷东西孝敬他们。

吕风云现在就能看见，在他们十几个人之间，有三四个花皮大西瓜在水里若隐若现。

懦弱，胆小鬼……

懦弱，胆小鬼……

大栓子大柱子带头，十几个孩子跟着一起大喊。

生气，委屈，眼泪不争气的流下。从记事到现在深深的孤独。吕风云深受体会。

桥的对岸有两条上坡路，一条往东，一条往西。

往东通往东冲，往西通往西冲。两块不同的种植基地。

吕风云一时间不知该往哪边走，走错了，今天就别想找到老水牛了。

在农村非机械化时代，老水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还有一个就是价值，一头老水牛对于农村家庭绝对是一笔巨额财产。

吕风云很明白，自己家里买不起一头老水牛。

找不到老水牛，吕风云觉得自己都没必要再回家了。

“你们谁看见我家老牛了？”吕风云几乎是以哀求的口吻说出的。

懦弱，胆小鬼……

懦弱，胆小鬼……

嘲笑还在继续，大栓子，小栓子不发话，没有人会回答吕风云。

就在吕风云准备放弃的时候，小多偷偷游到众人背后。伸手指了一下东边的坡路。

吕风云对着小多投去感激的目光，向着东坡飞奔而去。

小多是村里唯一一个愿意跟吕风云玩的孩子。

田野里干农活的人越来越多，吕风云低头快行。生怕被人问话。

近四个小时的寻找，把东冲寻找了一大半。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吕风云在星塘里看见了老水牛。

老水牛浑身是泥，扒在泥巴浆里惬意地倒着嚼。

吕风云欣喜，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老牛也没有再要跑的意思。似乎是在等待着小主人的到来。

太阳落山了，该回家了。

吕风云牵起缰绳，向吕家村行去。

今天这事，吕风云对老牛吃禾苗，撒泼，很不满。决定，还是要好好教训一下老水牛。

吕风云把缰绳拴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

折了一根荆刺条，抽打老牛。

老牛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做的过份了。流下了悔恨的牛眼泪。

放牛两年，这是吕风云第二次看见老牛流泪。

吕风云心软了，荆刺条没能狠心抽下去。轻轻的抚摸着牛头。

两年来他没什么同伴，老水牛算是一个。

解开绳索，把老牛带到桥面上，给老牛洗了身子。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洗了一下后穿上。

夕阳映红了天边的云彩，为整个大地披上了一层红霞。

红霞里，吕风云骑在牛背上。一步一步回家。

淳朴和谐的田园，吕风云的心里却不平静：“大牛一定会找自己父母讨要说法的，自己要被打了。”

拴好老水牛，迈进家门。吕风云就看见父亲怒容。

“说，今天怎么搞得？”父亲看见吕风云，随手抄起一根棍棒。

怕，慌，乱。面对父亲的威严。低着头，不敢接触父亲的目光。

平时就不爱说话的他，被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