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易陪思年长景潇冶五岁,又沉睡了六年,这么一算,他好像确实和他们年纪相仿。
这副十七八岁相貌的分身,真真正正让他感受到了年轻的好处。
他们几个即刻启程,青州去往壅都,免不了翻过暮山,暮山风雪依旧,想来宋昶第一次出青州,易陪思对他格外照顾。
“多谢宁公子了,你人真好。”宋昶会心一笑,裹紧了衣袍。
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夹霜裹雪,席成桦从纳戒中拿出几枚暖玉递给他们:“这个握在手心里,能温暖些。”
程渡崎接过暖玉,问:“桦,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席成桦看着手中的暖玉,答道:“在青州看见了,就买了。”
几个人的手温暖了,继续行走,席成桦忽然开口道:“来青州之时,我和渡崎曾遇到一个宗派。”
易陪思有一种后背发凉的不好感觉,试探性地问道:“该不会是,山河派?”
程渡崎点头,席成桦眸子动了动:“是啊,应公子怎么会知道?”
就知道会是这样……真是存在感很强的几个人,想起他们几个人的作风行为,易陪思一阵汗颜,问道:“他们没为难你们吧?”
席成桦道:“没有,当时我和渡崎带着军队穿过暮山,偶遇他们,他们问我是不是朝廷的人,我说是,他们说随后说,千万不要去前方的那个山洞,我问为什么,他们说……”
“他们说,山洞里面有三个妖怪。”程渡崎说。
三个?妖应该只有眠女姑娘一位,怎么会是三个呢?
易陪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难不成他们之后还遇到了别的妖?
不会的,山洞里的灵力他感受过,不会再有别的妖了。
他心事重重地想着,忽然意识到,山河派几个人是把他和景潇冶也当成妖怪了。
易陪思:“……”
好啊,真不愧是你们。他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问道:“小席将军,那后来呢?”
“我们很好奇,带着军队就去了,山洞里,什么都没有。”席成桦坦然道。
程渡崎赞同:“嗯,我们还仔细找了一番,我想,或许是走了吧。”
宋昶插嘴说道:“宗派啊,我还没有去过宗派呢,也不知是什么样,感觉好多人一起修行,会很有趣。”
提起宗派,宋昶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远在天门的一座不知几百丈里高的山上,云雾环绕,仙气飘飘,众多弟子穿着一模一样的宗门衣袍,一起执剑练武,还有德高望重的仙师仙尊亲临指导。
小席将军刚刚提起的山河派大概就是这样吧!
席成桦是自幼跟着席庭习武,既是父亲也是恩师,对于宗派一事,了解甚少,坦诚道:“我也没有去过。”
于是宋昶把目光移向程渡崎,程渡崎摇头道:“别看我,我也没去过。”
宋昶忽然想到什么,眸光一闪,望向易陪思,兴冲冲地问道:“诶?公子,云归门是什么样的?”
程渡崎疑惑了:“为什么要问应公子,应公子是云归门的人?”
完蛋,这下宋昶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感觉后背突如其来一凉,宋昶怯怯地回头,景潇冶脸色阴沉的如一滩黑水,满脸都写着要刀了他。
他慌张的改口,急忙说道:“就是应公子读了很多书,我想他肯定知道吧!”
好苍白的解释,小席将军和小程将军不是傻子。
这下易陪思肯定要承认自己和云归门有点关系了。
一点波澜,席成桦想起来他之前见过应如宁,在那天华枫陛下来的宴会上,那时应如宁坐在柳言律公子身边。
席成桦问:“应公子,是不是来过一月前的宴会,我记得是跟着柳言律公子来的。”
易陪思道:“……是的。”
那日他的注意力都在该怎么趁人不注意前往惟霜轩,没有多去留意宴会上别的大臣。
席成桦弯唇一笑:“我记得你。”他接着描述:“那日宴会中途你还出去了一趟,很久才回来呢。”
易陪思心里咯噔一声,他是趁着虞芷意使用神术的时候出的啊,当时情况那么激烈,在那片黑雾之下,小席将军怎么还能注意到他一个无名小卒跑出去了呢?
景潇冶问道:“小席将军没有被神术影响?”
“还好,父亲为了防止我日后对战遇到这种情况,特意安排过训练。”席成桦坦诚地回答,那日他只是有些头晕,能克制。
“明禹王思虑周全,连这种事情都能考虑到,属实佩服。”景潇冶道。
程渡崎拍了拍席成桦的肩膀:“不愧是你,背着我还做这种事。”
席成桦蹙了他一眼,不满道:“别这么说,那时候我也叫你一起练,是你不想练的。”
程渡崎尴尬笑笑:“哈哈哈……有吗?”
他好像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他生性懒散,不愿意练。
席成桦话锋一转:“可我记得,景公子也是没有被影响太大,相比之下,比我厉害的多呢。”
是啊,这就不得不提一嘴他了。
易陪思暗念当日景潇冶不光是没有被神术迷晕,还能跑去惟霜轩抓人呢。
他也是没能想到,前几日大打出手的两个人,如今心平气和地走在一起,景潇冶还在处处护着他,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关于景潇冶没有被神术影响这件事,现在回过头想想,易陪思觉得有些蹊跷。
他那时的灵力通畅没有丝毫阻塞,打出来的每一击都是威力十足,易陪思则是被影响了小部分,无法将自己的灵力完全展出。
这么想,他应该不是受神术的影响少,而是……没有受到影响。
昨日在山洞里的事情,易陪思还没去细想。
景潇冶的灵力没有消失,是山河派的长老的失误吗?
不是的,明明落盈都不发光了。
易陪思有一种很不好的想法,他甚至不敢顺着这个想法继续想。
景潇冶很快注意到易陪思眉眼一片踌躇,他问道:“怎么了?”
易陪思摇了摇头,说没事,他看了一眼一个劲认错求饶的宋昶,又觉得好笑又无奈:“宋昶公子的没错,我是云归门的弟子。”
席成桦问道:“公子,那你的师父是谁?”
易陪思道:“嗯……师承翼轸君。”
“哇——”席成桦和程渡崎的眸子亮的出奇,不约而同叫出声来。
席成桦笑道:“有机会见识一下应公子的实力,这么多年,我还只听说过翼轸君有两个徒弟,一个是当今圣上,一个是冷颜玉树霜引。”
程渡崎看向易陪思:“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第三个。”
霜引原来这么出名了,易陪思很骄傲,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的山,这几年,应该修为长进不少吧。
他回头想问问景潇冶,关于霜引的事情,却发现对方垂首低目,眼中氤氲着不明情绪,幽冷的像一把薄刃。
易陪思一怔,他怎么忘了,景潇冶本来也应该是他的徒弟的,只是波谲云诡,世事难料,景潇冶没能等来他,他没能把他带到云归门。
这件事,两个人虽都没再提,但还是会横在他们中间,像是一把无形的匕首。
景潇冶抬起头,牵着马走到最前,隔断易陪思的目光,他道:“雪下大了,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