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轰隆隆,易陪思只觉得脑袋里什么东西炸开了,他一下下呼吸着,稳住自己的慌张,硬生生挤出来一个别扭的笑容。
江颀玉一步步向他走来,每一步都仿佛一轮岁月,他凑近,一把抱住了易陪思。
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江颀玉的身上,是和以前一样的熏香。
这个气味,他太熟悉了。
易陪思脑中一片空白,就跟这一地的残雪一样,只管飘落,却忘记了自己的颜色。
随后,他的心脏开始泛疼,暗暗揪成一团,易陪思垂眸瞟了一眼靠在他肩膀上的江颀玉,喉结不控制的上下滚动,眼眶里的泪水滋溢出来。
他身体的轻颤让对方感受到了,江颀玉揉着易陪思的发丝,安慰他,在他耳畔轻语:“陪思,我好想你。”
承泽王府。
易陪思坐在榻上,眼眶哭的泛红,手心捧着手炉,江颀玉倒了一杯茶,推到他身前,茶香依旧,是易陪思最喜欢喝的那一种。
抿一口茶,还是熟悉的清香,易陪思抬眼,江颀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被这么看,易陪思有些不好意思,况且还刚掉眼泪过……丢脸呢……他别过脸,说道:“颀玉,你别这么看我……”
江颀玉配合着收回目光,温润一笑:“怎么,还怕看?”
易陪思用茶杯挡住了脸,回他了句:“怕啊。”
像是近乡情怯般的复杂心情,这种娇气的样子他不想让旁人看了,更不想让熟人看了,不然他这层薄脸皮,就要被扯破了。
才发现这间房间也摆了几盆菊花,易陪思扫了两眼,哦……原来那句话是这个意思,是他理解错了。
细细算着时日,今天,好像还真的是,他的祭日。
江颀玉的目光跟着落在了那几盆菊花上,他轻叹道:“日子过得真快,已经六年了。”
易陪思眸子一垂,道:“是啊,六年了。”
忽然感觉脑瓜被拍了一下,易陪思捂着头喊了句痛,江颀玉被气笑了,他顿了顿,叹了口气:“痛就对了,你还好意思说是,你回来这么久,怎么都不知道来找我?”
他接着说道:“还跑到景相府中去了,说是景相的谋士?翼轸君的弟子?易陪思,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会兜圈子?你真的是……”
他喘了好长一口气,情绪波动起伏,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为什么回来先找景潇冶,不去找我?亏我们还是过命的交情,彼此信任多年,你把我放在哪里?怎么,不把我当朋友了?”
易陪思愣了愣,怯怯开口:“颀玉,我和潇冶……”
江颀玉眉心一皱,打断他的话:“潇冶?叫的这么亲密?你和景相很熟?”
他语气不佳地接着说:“比和我还熟?”
易陪思整个人就是脸上写了为难,他抿着唇,似乎说什么都不是。
他们两个人没法比的。
都是他不能没有的,割舍不了的。
他在想若说『不是』,景潇冶知道后肯定要和他别扭个几天,若说『是』,那旦恒双赋今日就要分裂了……
还是保持沉默吧。
“行。”江颀玉冷笑一声,瞳孔沉到了底:“现在有几个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
易陪思立刻坐好,乖乖说道:“潇……景相,宋昶,你,没了。”
江颀玉垂眸思索,心道,第三个,还好。
谁知易陪思又严谨地补充一句:“云归门的弟子我就不算了吧……”
江颀玉:“…………”
没有察觉江颀玉脸色忽变,易陪思抬起头,问道:“好颀玉,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江颀玉往后一靠,浅淡的瞳孔悠悠看着他,指尖时而摩挲着手上的指环:“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你的剑法,我可太了解了。”
易陪思眼里充满疑惑:“你对我的剑法是很了解,可我并没用我经常用的那几套剑法。”
他怕露馅,特意选择他用的比较少的那几套剑法,甚至还有几招,是那天跟景潇冶切磋,模仿他的。
江颀玉答道:“嗯,是这样,但你的习惯还在。”
他的习惯?除了比试结束展出云归门图腾,易陪思也没别的习惯了吧。
他不解问道:“什么习惯?云归门图腾?”
“也不是,形容不出来。”江颀玉想了想:“就是每一招都要保持着那股子优雅,招招都很在意自己的形象,还要关心剑花舞的漂不漂亮、招式好不好看?”
易陪思被说的耳根通红,脸红扑扑的就像个红柿子,整个人都要羞愧的钻到桌子底下了。
他真的打斗时会这样吗?
好像……是有的……
其实还有别的习惯,一时不好形容,江颀玉知道他脸皮子薄,于是及时住口,不再说了。
回想起比试那日,江颀玉说道:“那日你与伶梧将军比试,你放的水堪比河流,不过也合乎常理,要是让大臣看了景相的谋士能赢过堂堂将军,定觉得他心怀不轨。”
易陪思笑道:“你也放水了啊,你故意输给小席将军,太明显了。”
江颀玉点头道:“好了陪思,我们两个打了败仗的人,就不互相诉苦了。”
一直以为再次相遇两个人相处会很拘谨,没想到真正见面,居然有这么多想说的。
说着说着,二人俱是笑了起来,这还是易陪思醒来之后,第一次这么想与人聊天。
可不是因为不想和景潇冶聊,是因为对方话太少了,他们说不了几句,对方便不想再说了。
易陪思清了清嗓子,问道:“颀玉,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没死吗?”
江颀玉笑了一声,叹道:“这有什么可好奇的,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你的本事可大的很,学一个起死回生的灵术、弄个替身假死,或者偷梁换柱,不就好了……总之法子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