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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井(2)

王交正在坐着,静默地,沉寂地,窗旁的花盆被一株垂头丧气的向日葵沉沉的压着,桌子吱嘎吱嘎地随着王交盘着的腿抖着,没什么规律,木地板也不耐烦的晃着,晃着......

咚,咚咚,吱嘎声随着门上突然的敲击声吓得戛然而止,扑通扑通,扑通,王交的呼吸暂时停止,可又开始大口喘气,手指扣死衣角,咚,咚咚,规则的敲门声不想停止,王交眼睛已经直了,瞪个溜圆,血丝爬满眼角,手臂青筋凸着,半条腿通了电一样酥麻,没了知觉,理智从大脑窜到了心头,他跳起来,踉跄的闯到门口,咚,咚咚,王交刚凑近门的脸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激得猛往后窜,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忘了有没有再响起敲门声,他深吸一口气,抖着颤着手靠向门把,顺势一压,“您好,快递”王交麻木地接过笔,在签售处画符似的写了名,关门。王交默言,后背依着门,寒冷穿刺着王交的骨髓,嘚瑟了一阵,身体也从门上软绵地滑落,屁股扑通落在地上,铁做似的脑袋向右圆规一般划下去,视线开始模糊,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开始清晰,眸子却又湿了“啊!”发疯似的,王交嚎啕着,狂叫呐喊着,“啊”终于两眼一黑,昏了或者死了过去......

三年前的一个雨夜,王交持伞站在人民街十字路口中央,公交站牌旁,雨泪淅淅沥沥地落下,从颧骨呈两条线不止地直流而下,他试图用手擦干净,背包酸痛,肩膀沉重,霓虹车流喧嚣汹涌,抬起头,雨噼里啪啦的打在伞面上………

“交儿,吃饭啦”,母亲盛满饭菜,安详的坐在餐桌旁,快步走过去,坐上凳子,拿起碗,夹一口菜,递给母亲,一抬头,却看到售票员指着他,“愣什么神呢”,他才发觉出来伸着的,已经发麻的手,一放松,硬币叮叮当当的落入硬币箱中,轮胎摩擦,汽笛伴奏,驶向他梦中的坟墓…………

“妈”,“我来看你了”王交打开背包,捧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瓷盆,雨咸咸的,灼灼的,呢喃着,许久,许久,终于,管理员第三遍来了,“要下班了,抓紧点”,王交从包中拿出干干的,洁白的鲜花,点缀在石板上,踱步,回首,转身,回首着走,踏着松软潮湿的土地,离去……

黑暗中,王交拼命摸索,他好似在大海里,既没有驳船,也没有抓手,呼吸艰难,些许惊慌涌入心头,应该是氧气稀缺的原因,毫无理由的,他向四处乱抓,希望可以抓住什么东西,哪怕是一株海草,他却一无所获,忘了是否睁开眼睛,霍然间觉得思路逐渐清晰起来,手臂下垂了,紧勾着的脚丫也展开了,做梦吧,他对自己说……人们应是不会找寻到他的踪迹了吧,微笑着,带着阳光沉入海底,告别一切,他选择了永恒的默与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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