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灵族们听着族长亲自让龙潜喊他“沈叔”，心里那叫一个百感交集。

沈千云的年纪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活了数千年的地阶大能，当龙潜的祖宗都够……龙潜这一波属于是超级加辈了。

当然在校场这里、在族长和族老眼皮子底下他们当然不会乱哄哄的议论什么，纷纷应下龙潜的话，准备进入却灵大阵。

却灵阵自设立以来就没怎么用过。因为对于习惯了与灵力共存的灵族来说，灵力被抽空的感觉无异于一种慢性的酷刑，尤其羽灵族又因为通灵域天赋在同阶中对灵力更为敏感，这种感觉就好像清楚的感受到自身血液流尽一般，不管生理还是心理上都瘆得慌。

更重要的是，对于修炼者来说自身经络贯通全身，早已形成了一套新的生理上的内循环。就像血循环的核心是心脏，灵力内循环的核心就是灵根，脱离灵力久了，对灵根很不利，甚至灵根崩坏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修为已经封顶的老一辈还好，但处于上升阶段的年轻羽灵族确实不好多进却灵阵，会降低将来的成就，所以却灵阵这种东西到底要不要在训练时使用一直在羽灵族备受争议，乃至在诸天受到魔族威胁的灵族内都有争议。

其实却灵阵训练最大的问题还不是学员本身，大不了限定时间轮流进去就行，辅以一些滋补的灵药可以将影响降到微乎其微，以羽灵山脉丰富的物产完全可以办到。但教习本身可是要一直待在阵中的，哪怕多找几个教习也没用——总不可能教习和学员一对一吧？能当教习的人理论上无论战斗技巧还是灵力修为都远超校场的愣头青们，这种放在任何族群都是中流砥柱的战斗力也不可能大量投入却灵阵当教习，哪怕损失一个都不行，这就是校场教习迟迟未定的最大原因。

但现在……沈千云找到了最适合的人选。

是的，沈千云当初对龙潜说的“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不是随口夸的。龙潜是个异类，他的实力几乎没有半点是来自自身灵力修为，灵气浓到可视化的聚灵阵和灵气完全抽空的却灵阵对他来说没有区别，单纯是这样还不稀奇，毕竟随便一个人族的普通人都一样，但他还在普通人的基础上增加了可以吊打任意羽灵族的战斗技巧和远超凡人的体魄……

单看这一点，有人会觉得这不就是找一个普通人中的武林高手的事吗？然而即使抛开在羽灵天找到不修炼的武林高手的可能性不谈，灵力修炼者的身体素质也不是吃素的，耗尽灵力的修炼者即使弱也是相对于他们本身实力来说，从一个普通人修炼到玄阶就是打通全身经络窍门的过程，他们单纯的身体力量早就向着非人类的路途狂飙了，无论是不是体修都一样，所以即使在却灵阵里也照样能吊打普通人。

所以……龙潜这种在却灵阵里能打，出来了更能打的人，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

却灵阵里，龙潜很快就开始了对羽灵族们的无情鞭挞。

进入却灵阵的羽灵族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他们多少都知道教习似乎没什么灵力修为，主要是靠着他的法宝支撑战斗，现在他们没了灵力，但教习也没了法宝——龙潜用的是临时借来的一根校场配备的凡品长枪，在不用灵力的情况下当成尘品看都行——鹿死谁手也许能改变一下？

但很快他们就被现实打醒了。

没了法宝的龙潜的确没两天前那么有压制力了，一枪就能把对手扫下去，但对于同样没了灵力支持的羽灵族来说，龙潜在战斗技巧上的优势几乎被无限放大了，极为稳定做到了三招之内撂倒一人。

对于龙潜凌厉迅速的出枪，台下旁观的羽灵族们都有些应接不暇，更遑论阵内真正与龙潜交手的羽灵族，两天前的无力感愈发强烈了。

“沈丹，你确定要用长枪与教习切磋？”

大阵外，有人问准备上场的沈丹，沈丹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杆银枪，而不是长剑。

“教习不会剑法，用剑与他切磋固然能有收获，但绝对不如本身就使用长枪。”沈丹坚定的说。

“那你也不用这么急啊，以前都没见你……没怎么见你用过长枪。”羽灵族想了想没把话说满，因为他稍稍回忆了一下，沈丹过去好像还真的练过长枪，不过至少也得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而大多数羽灵族顶多好奇心起来摸两下，从未认真练过，校场里的长枪有一件算一件基本上都全是灰。

“无妨，教习实力强悍，都一样的。”沈丹笑着摆摆手，随后径直穿过了却灵阵的壁障，走到了龙潜面前，把枪揽在怀里，利索的行了个抱拳礼。

“弟子沈丹求教！”

龙潜眼神一动，这不就是前天让他觉得与众不同的羽灵族吗？

“好，开始。”龙潜瞥了眼沈丹手中的银枪，点点头。

这还是第一个真的拿长枪与他切磋的，对于这种事龙潜当然喜闻乐见，因为肯定可以对他领悟枪法、把潜意识里的战斗本能变成被他切实掌握的战斗技巧更有帮助。

玄乎的战斗本能实在不能让龙潜放心，说不好哪天一觉睡醒就忘了呢？

沈丹没有耽误一秒钟，抬步冲刺，提枪直向龙潜面门。

龙潜抬枪格挡，两人的长枪在金铁交鸣中僵持了一瞬，但余音尚未散开，两人便纷纷拆枪衔接后续的招式。

龙潜的后续招式明显更为流畅，甚至有些借力打力的意思，因此沈丹与龙潜的战斗不出所料在第二回合便进入了龙潜的进攻节奏，沈丹转攻为守，接连后退。

即使如此，周围羽灵族还是瞪大了眼睛——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战斗拖入三招之后！

“有意思了。”

沈千云嘴角上扬，手中的茶杯停了下来。

“没想到羽灵族还真有研究过枪法的年轻人……这种除了战场杀伐没什么其它用处的兵器在羽灵族都称得上无人问津了吧。”任老也在一旁纳罕道。

“而且他的枪法还算圆融，甚至于是偏向进攻的类型。”沈千云点点头。

虽然沈丹一直在防守，但沈千云和任老的眼光何其毒辣，从沈丹一些出招的方式就一眼看出沈丹始终以一种反击的心态应对龙潜的进攻——不过龙潜的枪法之凌厉也没有半点水分，以至于沈丹的反击全部被压制成单纯的格挡。

但是这又绝不是真正的被动防守，前几个羽灵族不乏有人完全抱着能撑几轮是几轮的防御心理上去的，但完全的被动防御总能被龙潜瞬间找出破绽，半路就改招一枪将其挑下去了，反倒是沈丹的反击路数能压缩龙潜的反应时间，撑得更久了。

“不过，依照他在夜照台应对江喻杰的表现，即使沈丹有所准备也早该落败了才对。”任老仔细观察着龙潜的每一个动作，快出残影的出招也清晰的落入他眼底，“他似乎没有在夜照台时那么强悍了……还是说在放水？”

说来也奇怪，龙潜都是有仙兵的人了，但任老的确升起了这么一种感觉——龙潜好像变弱了。

“其实不止今天，前天他与那些年轻人切磋时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不过今天他没有借用法宝的力量，所以这种感觉更明显了。”沈千云思索道，“即使他与江喻杰对战时枪法水平也有变化，江喻杰将刀术彻底展开时我觉得他要应付不了了，但他的枪法反而突然暴涨了一个境界。”

“好像还真是。”任老回忆了起来，“难道是普通的战斗逼不出他的潜能？”

“我觉得不是潜能的问题，”沈千云沉吟片刻，“我之前就有猜测，可能是他的枪法来源问题……清颜告诉过我，他吸收了一朵虚神金缕兰，很可能是九幽冥离枪的主人凝聚的，双重刺激下，他记忆里估计灌注了大量的枪法知识，但又不同于真正的传承，没有完全被他消化。”

“我懂你的意思了。”任老眼神亮了，“所以……他现在其实也是在实战中消化他脑海里的枪法？所以表现得反而有所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