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湾，深夜。

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执行局代局长，乌鸦，正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船员对赫尔佐格的骸骨进行打捞。这个街头混混出身的黑道流氓如今也穿上了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笨拙地模仿着他记忆中大家长的模样。

乌鸦身旁站着一位妇人。她肩上是一件黑色的风衣，在晚风的吹动下簌簌作响。妇人自顾自地涂着口红，她轻轻抿了下嘴唇，夜幕中，像是一滴鲜红的血。

龙骨的打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东京决战后的几个月时间里，蛇岐八家除了进行灾后重建和安抚群众，最棘手的事莫过于如何处理赫尔佐格的龙骨。

当时赫尔佐格被天谴正面命中，六支达摩克利斯之剑把这位新生的“伪白王”打落在东京湾。巨大的动能直接刺穿了海床，就像是六枚钉子一样把他的尸体死死钉在了海底。

想要直接进行水下切割无异于天方夜谭，没有人会蠢到要在水下80多米的地方切割六根直径几十厘米的钨铀合金。

为此蛇岐八家改换了策略，他们将赫尔佐格龙骨所在的海床进行了爆破处理，准备硬生生将这六枚钉子从海床中拔出来。

“大家长。”乌鸦向身边的妇人微微躬身，“已经准备妥当了，水下组的工作也已经完成，等着您的指示。”

“叫我代理大家长，或者干脆就喊我樱井七海女士。”妇人收起了口红说道，“这里都是执行局新提上来的人，你来下这个命令吧，正好立立威。”

“感谢大家长。”乌鸦再次躬身。

樱井七海没有说话，她默默地看着挥舞着拳头高声下令的乌鸦。这个曾经的黑道流氓总是固执地喊自己“大家长”，也许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忘记那个带着他一步一步从执行局里杀出来的年轻人吧。

她回过头注视着繁华的都市，来自多摩川的水在她脚下汇聚。樱井七海向着多摩川的尽头微微躬了躬身说：“大家长。”

刺耳的轰鸣声响起，起重机开始运转。残破的骸骨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脱离了水面，尚未腐烂的躯体上还插着六支达摩克利斯之剑。

乌鸦哭了。

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地坐到了甲板上，骸骨出水时翻起了巨大的浪花。乌鸦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他缓缓地抽出了一支叼在嘴里，不停地拨动着火机的打火轮。烟头上的火光在潮湿的海风中来回闪了几下，然后渐渐熄灭。乌鸦忽然愤怒地暴起，他把剩了半盒的烟狠狠地扔向了赫尔佐格的骸骨，蓝色的烟盒翻转着掉在地上。乌鸦声嘶力竭地冲着骸骨怒吼，他像一个市井无赖一样辱骂它，不是黑道流氓，也不是威风凛凛的执行局代局长。海水溅在乌鸦的脸上，流进了乌鸦的嘴里，和泪水一样的咸。

“抽我的吧，我的没有受潮。”樱井七海走到乌鸦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蓝色的烟盒。

“柔和七星，和你的一样，都是大家长抽的那款。”

源氏重工。

大战过后蛇岐八家第一时间重建了这座建筑。大厦底部，橘政宗，或者说赫尔佐格的实验室在学院的配合下被改成了龙骨的临时存放地。研究人员正对着达摩克利斯之剑进行切割拆解。

透明玻璃墙外，乌鸦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情绪失控可以理解，但是你要再想在这些新人中立威，可能就比较困难了。”樱井七海目不转睛地看着整个切割过程，冷冷地说，“每个人都会念旧，但生者还要继续向前。”

“谨遵大家长的教诲。”乌鸦点了点头。

“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樱井七海问。

“事后我第一时间就封锁了红井，调查现场时老大……”乌鸦深吸了一口气，“前任大家长在天谴发射前两个小时左右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