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萧山县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前日发生的荣家大火并没有冲淡集市中的年味。

屋檐上淡淡的薄雪还未融化，已经有几只小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大半朝阳隐藏在晓雾中，但阳光中的暖意和凉意已经可以打个平分秋色，一副生机勃发万物复苏的景象。

此时的林轩换上了一身粗布单衣，宽袖口，挽到半截。一只鞋趿拉着，土黄色的裤子漏出半截破烂的芦苇。盘好的头发也散开，在地上抓了一把黄土，在头发上搓了搓，再随便打了个圈，扎上一半，散着一半。

这位探花郎正蹲坐在一棵大柳树下，这个地方刚好能够看到安置荣三的客栈。

稍早时分，已经安排萧山县安排人放出荣家还有活口的消息出去。

此时客栈内安排了两个禁军中的好手，布下了天罗地网。

另有几名禁军乔装打扮，混在街上的人群中。更有剩余的禁军带领萧山县全部兵丁衙役在不远处待命，只等凶手来自投罗网。

萧山县的早市极为热闹，画糖人的小商贩晃动着抽奖的转盘，包子铺的笼屉掀开蹿出腾腾白雾，吆喝声叫卖声推推搡搡，仿佛在这几天没有人为生计和寒冷而煎熬。

林轩很喜欢这种来之不易的平静祥和，看起来萧山县的治理还不算太遭。

“大人微服私访啊？”

林轩嘴里含着一口茶水还没咽下去，一口全喷了出来。

看向来人，那是一个衣着干净利落，粗布长褂的老者，手中捧着一个粗瓷大茶杯。袖口处露出手腕处，骨节分明，一双大手更显峥嵘。

显然是手上有些功夫的。

“学生斗胆，大人勿怪。”

老者嘿嘿笑着解释道，干枯瘦弱的脸上细纹层层叠起，向林轩拱手行礼。

“大人的打扮自然是天衣无缝，惟妙惟肖，只是……”

“方才那边来了一个杀猪的屠户，身上却是干干净净，现在又占了原本对面荣家的猪肉铺，切两斤臊子已经切了两刻钟了，一看就不是地里干活的汉子。”

“现在又不住的向大人这边张望，显然以大人唯首是瞻，再加上听闻昨日来了一队张天师代天巡查，途径本县，这大人身份自然不难猜。”

林轩看了眼那个屠夫，可不正是乔装打扮的禁军，此人身上功夫还算可以，但是脑筋确实是不够机灵。

“口称学生，老丈在哪里修炼啊。”

谈及此事，老者笑得更灿烂。

“曾拜在学衡书院，铸剑堂，九龙图的总设计师柳浩然是我的恩师，毕业之后回到了乡里，在江南制造局工作，如今已经退休三年了。”

林轩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老者，干瘦的皮肤刻画出骨骼的纹路，典型的铸造系八品修为的特征，刚好满足各大书院铸剑堂外门的毕业要求。

“学衡书院的铸剑堂在大宋朝内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啊，老丈又有铸造九龙图的经历，怎么没继续升至内门修炼啊。”

老者听闻此话，神情暗淡几分。

“大人啊，如果可以，谁又不想进内门继续修炼呢。”

“当年外门大比，没晋级，连着两年，我始终摸不到七品的门槛，家里也拿不出钱让我接着考试了。本想着一边工作一边修炼，我又参加了一年，还是只能去一些不算入流的私塾。然而每天铸造的工作都很繁重，时常要熬到很晚，几乎榨干了我的心气，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继续在这修炼一道上继续走下去了。”

“我才发现，我可能真的是天资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