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呕…他吐了好一阵，直到嘴中传来淡淡的酸苦味，肚子中已经没有任何余货，嘴边垂涎下的口水夹杂着呕吐物一同耷拉在地上，连通着地上的糊状物铺满瓷砖，沾满裤脚。

一股恶臭味传来，失去酒精作用，他的脑袋清醒起来，身体终于感觉到了些许凉意。

他用手背擦干净嘴，借着机械式地转头，身后除了“上帝”虚幻的背影巍然不动…别无其他，眉毛不自然地开始跳动，心脏也砰砰作响。

“清醒了吗？”上帝缓缓转过头来，依旧看不清嘴脸。

一种危机，夹杂着无力感充斥脑海，从前学习到的科学知识和面前这真实的画面在不断对抗。

意识到谢云直勾勾盯着自己脸庞的眼神，上帝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尔崩溃的，这就让尔见识见识…神力。”

上帝双手一挥，厕所四周的墙壁逐渐变得透明…以至，以至能够清楚看到厕所外家中的场景…接着家中其他所有实物也变得透明。

最后视野不再受阻挡：巨大的旷野之中，只剩下跪坐在瓷砖之上的谢云，前方散发圣光的上帝，以及一旁的洗手台和茅坑。

田间的凉风吹来，谢云打了个冷颤，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上的一处开始发烫…那是眼球！

但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上帝就伸出手食指向上一指，随后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一瞬间，谢云就被带到和上帝齐平的高空中，耳边的风声更大了，猎猎作响。

谢云和刚刚一样稳跪于半空中，其下是完全符合自己记忆的家恢复完毕，一切的一切都对得上。

突然发生的状况让他无法相信，他失声道：“喂！这…到底是什么？”

震惊，怀疑，恐惧…各种情绪从唯物主义战士心头涌起，随着神经传递给身体的每个细胞，整个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心脏跳动声甚至盖过了风声，不住地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站起来吧，我的受膏者！”

这空灵的声音竟让谢云逐渐冷静下来，眼球也不再发烫，传来丝丝凉意。

他一只手撑住坑坑洼洼的空气平面，踉踉跄跄站身，老旧的呢绒外套和黑色长裤被风吹得不停摇摆，双腿也在不停颤抖，他伸出双手才能保持平衡。

似乎见他适应力这么强，上帝决定再添一把火，伸出右手再次打出一个响指。

“啪！”

周围场景瞬间变换，两人来到了更高的高空，整个教区的最上空，上方不远处就是厚厚的云层，周围的温度更低了。

谢云脸上逐渐形成冰渣，嘴唇冷得打颤，肺部像是被冰锥划上了好几刀，他木讷将双手环抱全身，只为让自己温暖一点。

上帝很贴心的施展神力，上方的云层被“怪物”撕开一道裂缝，阳光透过直直照射在谢云后背。

他怔怔地回头，张开全身向后弯腰，让这束光照射全身，温暖全身。

冰渣融化成的水滴滴下，他顺势低头观察脚下的家乡桃花源教区：那两条一竖一横的街道，正好组成十字架的雏形！

街道旁许多的房屋，成片的油菜花田野，东边的学校，街道交叉点上方的集市和那棵大榕树，以及南侧去往市区的必经之路，全都是如此真实，全部都如此正确，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谢云终于抬眼与上帝对视，竟从上帝那模糊的脸中感到了…明显的笑意？难道神…也有感情吗？

上帝似乎又恢复了威严，向谢云走近一步，一刹那就回到了昏暗的厕所之中，淡淡金光渐渐亮起，再次照亮黑暗。

汗水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谢云的后背，他此时才明白了“哑口无言”这个成语的含义。

上帝对着厕所天花板张开双臂：“祈祷吧我的受膏者！到时我就会降下神迹。”

双腿似乎再也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一软，谢云瘫坐在地，双手触摸到呕吐物也浑然不知，再次抬起头，茫然地望向整个身躯都构成“十字”的上帝。

上帝放下双手，上前用食指抵住谢云的嘴唇，戏谑道：“嘘，不要被其他人愚民发现了哦。”

随即消失不见，厕所再次恢复昏暗，一块方方正正的光照在厕所瓷砖上。

“哗啦啦…”外面的雨还在下。

两分钟后，谢云咽了咽口水，借由一旁的洗手台艰难起身，双腿还是不停颤抖，周围已然恢复原样，一切像是没发生过一样…除去流满脚边的粘稠呕吐物和背上传来的丝丝凉意能够作为发生过的证据。

他如同溺水之人大口喘着粗气，打开水龙头洗手，同时出声低吟。

“这到底算什么啊？让我这么相信啊？这完全就是神力啊？那项技术也还只是幻想啊！”

他仔细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随着脑中对科学做到这件事可能性的一一排除，再也无法质疑。

好痛！他摸向自己的眼睛，感受将近五十摄氏度的高温，他似乎逐渐相信了这件事，一边用水给眼球降温，一边思考这一切，并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我接下来要干什么？不过首先就是要确定父母他们没注意到这一切！既然过去无法改变，那就着眼于将来。

他再次尝试旋转厕所把手，这次打开得异常顺畅，之后调整心态，按下心中悸动，刚左拐走向厨房准备收拾受膏现场，就正巧碰上跑动而来的谢佚。

“啊！”谢佚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语气急促地问，“弟，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谢云眼睛不自然地向右瞟去，随意编了个理由：“哦…刚刚厕所门卡住了。”

随后两人尴尬又各怀心事地离开，谢佚朝着角落那黑暗的房间中走去，谢云则来从厨房中拿出一把破布条拖把。

顺便把走廊上那越靠近厕所越清晰，只有鞋子最外围一圈的脚印拖净。

旋即将厕所中的呕吐物清理完，用手沾水抹去长裤上的污渍，谢云匆匆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楼梯间中母亲正好下楼，两人对视一眼，皆沉默地相互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