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哥,我夫临去时,长跪于地与你三拜托付,兄长相敬,而小妇人三月胎孕腹中,夫去战死沙场不得还,留这遗腹之后,唯以寡居母子相靠……”
女子啼哭之音不停在耳边嘤嘤,伴随着争吵。
有一个男人大声呵斥:“老顾啊!你就将就了这一回,那顾振小子,捡来的野孩子,不值当的。”
躺在床上的少年听到自己名字,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睛。
昏暗的屋子里面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桌上一盏小油灯黄澄澄的光只照出五尺空间的亮度,连床上人的脸都是模糊在光晕下。
顾振转头看着这盏灯,屋子里静悄悄的,兽皮把窗格缝隙都蒙的严实,挡住了寒风,也遮住了外面的光。
厚重门帘把外屋也挡住,只有他一个人安静躺在床上。
在北川给李牧取血三日,第三天晚上,面具男用马车送他出城,连夜送回西犁村。
给李牧治病顾振没有反抗,只在离开前,问起李牧的病,面具男告诉他,用了他的血效果很好。
顾振就这样回来。
重生这一世,因为这个北川十六岁入军营的规定,他跟李牧还有整整百年的同袍纠葛。
若他的血真对李牧的寒毒有用,一个月给李牧取一次而已,只要李牧能继续守好这北川。
临走顾振给李牧留了书信,不让李牧起疑。
送他回来的人也只说顾阿弟身体有恙,顾振对老爹撒了个谎,说自己跟着师父,也就是拓云宗宗主桑元去选址建宗,跟山上的妖有冲突,受了点小伤回来修养几天。
顾老爹对他不管做什么事都全力支持。
顾振才回来一天一夜,伤口结痂,今天一大早外边就有人闹事把他吵醒。
屋外的争吵声越来越大,顾振撑起来半身,一阵昏眩。
便听见杨寡妇一迭声哭诉,说杨恭戎马一生,连尸首都没找到,只带回来一件披血战衣,如何就能让他夫君死不瞑目。
顾振胸口里堵的慌,咳了一声便牵动胸口扯着疼,都咳不出来。
前些时候这妇人招惹了吴应虎,李牧把吴应虎暂时调离,平静了半月。
这半月顾振跟着李牧查血婴案,现在他刚回来,也不知道这妇人上他家门前闹的什么?
还有这个男人,说他是捡来的野孩子,这个声音……顾振辨别了一下,是杨小虎的爹杨大。
杨寡妇说完,杨大又接上说:“我就说嘛,杨恭死的这么英烈,这孩子好歹也是杨家的后,我们这些叔叔伯伯在边上看着,哪一个不心疼?”
这话说的顾振都嗤笑,吴应虎欺负上门,还不是他这个外姓人站出来,护着这娘俩。
那个时候这些杨家本家的叔叔伯伯们哪里去了?
跟着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但这事是祭司庙中定下来的,再吵吵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先回去。”
这个声音是老村长。
顾振挪动身体背靠在床头,又听见杨寡妇高声的哭嚎出来。
“夫君没了,现在又要夺走我的孩子,让我一个妇人怎么活……”
顾振闭上的眼睛都睁开,全身一凛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另外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西犁村总共就这几户人,挑来挑去,既然是选定的,哪还有改的?”
立刻有几个声音附和,“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