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决忍不住问到“你要怎么送给我”
余典把手一指,距离白决有一尺半远的地方落了一把木头剪子,他道“喏,那就是了。”
白玉容原本捧着被剪断的线头在看,闻言顿时明白了缘由,当即抛下线头,就要向那把剪子靠近。她虽然不知道这把剪子是什么玩意,但既然能剪断所谓“千断万不断”的姻缘红线,那就是极厉害的了。
白决无奈,心知这把剪子大概就是他师尊的本命法宝了,他哪里敢不拼命这个师尊老友根本就不是个靠得住的要是让此物落入白玉容的手里,人间魔界天庭怕是统统都得大乱一场。
所以,他含着一口气,调动全身上下的力量,一个驴打滚,就地滚了过去,痛得他眼角泛起泪花,堪堪吊着一口气没有昏过去。
两人的动作都是在一瞬之间,只是白决占了先手。
他抢到剪子,不是用来对付白玉容,反而翻手给了自己一刀,差点捅到了心脏,一命呜呼。
这自然不是因为白决历尽磨难这么多年终于在这个节骨眼上众望所归的疯了,而是因为那白玉容早就在柏自在的身上种下了牵丝戏,即使白决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能摆脱的。
“呵,跟本座斗,你还嫩着点。”白玉容抬起现出原形的左手,上面密密麻麻的挂满了银白色的细线,看起来极为柔弱,吹口气都可能把它吹断。
可这是牵丝戏,能瞒过渡劫法眼的半仙器,能夜半三更把白决从天涯海角给拎到眼前。当年要不是此物有损经脉,那魔道早就把白决给里三层外三层地捆起来了,哪里还能容他逃出
白决这回终于沉不住气了,喊到“余典你有本事下辈子还来坑老子坑继续坑不坑我不把我师尊送给你暖床”
余典眨眨眼,茫然道“你师尊为什么要给我暖床”
“”
白玉容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两个害她儿子神魂俱灭的家伙了,大约没有她在,他们也迟早会窝里斗自己把自己灭了的吧
白决在这短短的一句话之间,剪开了牵丝戏,稳妥地落了地。
他带着惊人的气势,扬起繁花一片,溅起红雪如波。
散乱的长发从末梢蔓延,化作无尽的雪白。
白决手上剑招,腕花逐尘,利落而别有一番雅逸,嘴里喊着“妖女你给我受死我今天要是不弄死你就洗干净自个把自个送上门去给人家做禁脔”
如果忽略白决手上拿着的是一把朴素的剪子的话,其实这看起来也是非常有杀气的,好歹也是个曾经上弑天下虐地的剑修。
白玉容不屑道“黄口小儿,凭你也敢跟本座叫板”
话音未落,白决就被她一鞭子抽打得飞起。
他撞碎许多落花,差点就落回了兴无地界。可惜白玉容倒是不傻,知道自己要是让他回了兴无,在余典的看护下,那就很难再有机会杀他了。
红线遮天蔽日地从她身上涌出,破空而来,死死地拦住了横飞的白决,没让他逃出升天。
白决眼前一片金星,狼狈得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气多,进气少。
余典在树上作壁上观,看得津津有味,手里还捧着一个树根托来的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端的是一番惬意享受。
他出不了兴无界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白玉容稍微打听过就会知道自己是“地缚灵”,还是那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天天都不能出界的鬼灵,即使是七月半天下万鬼齐出的日子他也是出不去的。
白决看到这泯灭人性的一幕几乎要被气得要落泪了,他修仙六百余年,前三百年要爱护师弟孝顺母亲修屋种田养猪做饭,后三百年要侍奉师尊照顾儿子救苦救难上天入地。
最后那十年虽说是清闲了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有个无法用正常言语交流的“主子”,每天不是干就是在小黑屋干,那位整天有事没事就给自己加戏,白决就算有心配合他都跟不上他的节奏。更可怕的是,他还不敢不跟节奏,万一他白决罢了工,那位就要摆出一副“啊,天凉了,那本尊就去攻下东陆那十一洲半,搏美人一笑吧”的嘴脸。
若是单纯就掀起个仙魔大战的话,白决也就认命了。可是他居然连命都不能认,一旦他作为那个引子带起了仙魔之争,作为千古第一苦情仙途的功德道,白决将要面对的就是无数的雷劫死一个,下一道雷死一团,下一打雷。
仙魔之间一视同仁,天上地下唯此一事
偏偏那位大佬还非常硬气,许诺说自己绝对不会让白决死了的,凭他的收藏就算是用天材地宝吊命那也是绰绰有余。白决倒是宁愿死了一了百了,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之辈。
这样的人说爱你爱到骨子里,但凡是脑子没毛病的都不会信,好吗
“唉”白决叹了一口气,他怎么就如此命苦
“白玉容,你逼我的。”
他一个“的”字还未吐尽,就见天地异象,阴风阵阵,漫山遍野的桃树都被压弯了主干,那些娇嫩的花瓣花苞全部都被卷离了树身,随着狂乱的旋风骤雨似的打落在地。
灵气像泉眼般由地下涌出,整座山头都成了狂暴的修罗场。
平生最无度,空惹相思煞。
白玉容一生成也相思,败也相思。
千万怨灵自天地所出涌向白玉容,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风头如刀,一片片割下了她的血肉,她这个人都模糊成了一团红泥,哪里还能识得当初美貌。
白玉容狰狞的头颅仰望苍天,脸颊微动,看口形似乎是呼喊着什么。
“儿娘来”
白决的长发被余威吹得纷纷扬扬,他静立一旁无悲无喜地看着这个场景,淡淡道“红颜枯骨,相思无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是他师尊的本命杀招“相思煞”,简而言之,也不过是借取天地之力,招来怨灵讨债罢了。如果白玉容没有欠下那无尽的情债,他今日就算是拿着他师尊的法宝也是无法置她于死地的。
风雨皆去,白骨化做齑粉飘散在大地上。
方圆十里尽成焦土,方圆百里灵气枯竭。
从今往后,尘归尘,土归土,世间无论何处都再没有白玉容其人了。
余典拍手叫好,白决直接把剪子朝他的面门飞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走,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别走啊,贤侄。”余典从容地接住了剪子,笑眯眯,丝毫没有愧怍之色。
白决没有回头,仅仅是冷漠道“我要是再跟你待近些,我迟早得给你玩死。要是我知道你是这样的玩命,哪怕你是我师娘,我也是不理会的”
余典笑笑“可是,你一直不肯下杀手,难道不是因为想要从她那里知道些事情吗她能够告诉你的事,我未必不能告诉你。”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