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更近一步地逼近他,鬓边的碎发几乎就要触碰到了白决的脸颊,他带着体温的呼吸拂过白决的眼皮子。白决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艰难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以前遭遇过什么。但是你如果真欠我什么,早在你愿意替我去布下陵光夜游阵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所以”
“做朋友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啊,有兴趣跟我一起去降妖除魔、救苦救难吗,这位道友我看你骨骼清奇,命数独特,想来也是一个剑道的可造之才啊”
白决十分之镇定地露出了一个好像真的不介怀一样的笑容,尊主却失魂落魄地后退了一步,明明是一身武夫打扮,这时候竟然带上了“拂袖”落寞的味道。
他轻笑一声,一字一句道“你开门吧。”
既然尊主都说了开门,那白决哪里敢不开门
只见他推门而出,门外站着一名银袍少年,眉目冷峻,左额上一朵浅紫色的“求不得”,四瓣回旋交错的花瓣,似乎是活得一般在缓缓地舒展,舒展又并合。
“求不得”是西陆魔界最多的花草,长在断崖,长在深渊,长在一切神憎魔恶的鬼地方它能吞噬一切能吞噬的力量生长,包括灵魂。
但其在东陆出名却不仅仅是因为这样,这种花同时还是西陆魔界的“奴隶烙印”,一朝加身,便生生世世永不得解脱。
白决前生的时候,后腰上也被尊主纹上了一朵,占据了他整个人的半壁江山,像西海深渊里苏醒的妖魔一般缠住了他的身体,昭示着这个人的所有权与归属。
然而他身上的那一朵“求不得”却是红色的,一种接近春花的红。具体是什么样子,白决并不知晓废话都是瞎子了他还怎么知晓他是听尊主唯一允许接近他的生灵说的。
那一朵“求不得”是因为一个小杂役误闯了他的住处而被刻上的。也不知道那暗无天日的魔宫里怎么会有这样冒冒失失的小杂役,见了他也不怕,反而要抱抱,还因为白决不肯抱他,追过来的时候摔了一跤,大约是磕破了额头。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就算是还活着,如今也应该是百来岁的“老人”了。毕竟这“百来岁”在凡俗还是一个极其稀有祥瑞的年纪。
银袍少年的眼睛睁大了一瞬,却突然越过白决看到他身后的尊主。
尊主的神情依旧淡薄而不可捉摸,可是那对空荡荡只剩下魔气运转的眼睛这时候却睁开了,少年恍惚间竟然在里面看到了西冥幽海的深渊刺骨痛苦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地拍打过来,没顶窒息。
他一刹那清醒过来,前所未有的清醒。
少年立刻单膝跪地,摆出一个无论西陆还是东陆都通行的誓忠礼,低下头,垂眸朗声道“恭迎尊上归位”
随着他身躯的矮下,无数妖魔在他的身后展露出冰山一角。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怕是半个西陆魔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都在这儿了。
他们随着少年的动作,整齐划一地轰然跪地,这方圆百里的土地都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