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着有味,突然,一阵擂鼓般地敲门声将我吓了个激灵,门外响起一阵夹着魔都口音的普通话:小张,小张,张天翼,侬在吗?侬说星期天给吾送房租来,这都星期三了也勿见人,快开门,快开门!
这几天忙着设计广告图纸,把这事给忘了。
三两下穿上长裤,我从钱包里点出三千大洋塞给门外身材臃肿的包租婆,又说了几句好话,才算把她打发走了。
关上门,掂着瘪瘪的钱包,我恨恨地想:三千大洋在我昂州老家可以租大半年的房子,还是带前后院的大瓦房,在魔都的城中村却只够交单身公寓一月的房租,没天理啊!
嫌房贵回老家啊,叫侬一次交三月的,害得吾要顶着雾霾跑一回!门外又响起包租婆尖利的嗓门,她倒像神仙似得,知道我在想什么。
吾回来是要告诉侬,没事伐出门,有人耳朵都给咬掉了,血淋淋地,啧啧,吾的娘,艾饿惨啊!
好的,黄姨,我知道了,今天是有些不对劲,你回去的路上自己也要小心啊,别乘地铁了,打个车吧。我在门后讨好地应道,声音中夹着一丝阿谀,靠!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甘言巧辞的人了,不,不,这不是溜须拍马,只不过人家对你好,你也要关心人家啊。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其实黄姨人也不错,说话也在理,魔都的房租是高,可是工资也高啊!这样想着我心里也就平衡了。听着噔噔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两名人士的口水仗也告结束。我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宵夜剩下的两个蟹壳黄和半盒牛奶,走上阳台,准备吃喝完就接着干活。
忘记说了,我在一家广告公司负责平面设计,做这份工作的好处就是,很多活儿你可以在家里完成,不用朝九晚五在地铁里挤破脑袋。
另外推荐一下,我吃的蟹壳黄味道不错,也不是真用蟹做的,它是一种酥饼。只是饼色形状酷似煮熟的蟹壳,外皮粘着芝麻,吃起来酥、香、脆。我刚到魔都时就爱上了它,当然了,这份爱中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它亲民的价格和获得的方便下楼左拐第二间门面就有得买,一只大铁炉子热腾腾地烤着,三元一个,五元两个,童叟无欺,确是屌丝宅男熬夜果腹的不二首选。
视野里,几里外的魔都中心大厦如一柄断剑刺向灰白的苍穹,一阵浓雾袭来,空气中有股捅煤炉时的火灰味儿。掏出手机,监测显示:374,25:344g3
数据都出来了,不是雾霾是什么?我嘀咕一句。
不过数字是抽象的,就如微信消费转账时,你很难体会到那种割肉似的疼痛,仿佛花出去的,仅仅只是几个数字而已。可我满脑子的画面感,好像真的能感觉到那些看不见的4,正如蚂蚁般的涌进胸腔,趴在肺上大肆啃噬,
我把手机一关,远远地扔向沙发,实在不想被它影响心情:昨天看一眼,哇,爆表了!今天再看,哦,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我不由想起老家的星空,夏天的晚上,那满天的繁星,似乎伸手就能摘到,可到魔都两年,我都忘记了上次看见星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可是生活容不了矫情,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三两口吃完,我转身回房准备工作。
关了视频网站,小企鹅一闪一闪地弹出一个对话框。
哦,是网名叫西瓜凉了半个夏的女网友发来的,她是三个月前一个冷雨霏霏的夜晚,我因为输错了外地同学的号码而误加的好友。将错就错地聊过几次,还算投缘。
这时,我划拉着鼠标,看信息有几十条之多,逐一浏览,都是问我怎么几天都没登,去哪里了,她很无聊,想找人聊天也找不到什么的,最后一句写到难不成你真如你网名一样。
我微微一笑,敲上一句:当心我告你诽谤哦。按下回车,刚点上一根烟,那面就有了反应,还不都一样,哼,其心可株!看来她恰好在电脑边上。